沈墨心的指尖轻轻地触碰着那枝腊梅,仿佛感受到了它的生命力。然而,就在她的手指刚刚接触到腊梅的瞬间,冰髓塔壁突然渗出了猩红的血丝,如同血管一般蔓延开来。
腊梅花瓣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惊扰,开始簌簌震颤起来。令人惊讶的是,这些花瓣在冰面上竟然映出了一个卦外村垂死童子的面容。那孩子的双目已经化作了青铜傩面,透露出一种诡异的气息,正从江南的烟雨中仰头望着沈墨心。
“阿姐说过,待腊梅开七重瓣就回来。”童子的声音仿佛被无尽的冰雪所包裹,冰冷而刺骨,直直地刺入耳膜,让人不寒而栗。沈墨心不禁浑身一颤,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涌起,瞬间传遍全身。
童子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剑,刺破了沈墨心心中那层薄薄的希望之膜。她呆呆地望着童子,只见他那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有一双眼睛,透露出一种深深的绝望和无奈。
“可这梅枝在我心口抽芽时,根须扎破的全是《河洛精蕴》的残页。”童子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多了一丝苦涩。他缓缓抬起手,指向那株腊梅,只见那梅枝上的嫩芽,正从他心口的位置生长出来,而那些根须,则紧紧缠绕着一本残破的古籍。
沈墨心定睛一看,那本古籍正是传说中的《河洛精蕴》。然而,让她惊愕的是,这些根须竟然穿透了古籍的纸张,将其撕裂成了碎片。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吹过,香案上的古籍突然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无风自动。泛黄的纸页之间,竟然钻出了细密的根须,如同触手一般舞动着。这些根须迅速蔓延开来,仿佛要将整个房间都吞噬掉。
沈墨心骇然发现,这本被认为是河图洛书的古籍,实际上竟然是用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文字——《葬经》殄文抄录的《伤寒杂病论》!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每味药方都对应着一种卦象死法,而这些死法,无一不是极其残忍和诡异的。
当沈墨心的血滴落在“当归四逆汤”的字迹上时,整座浮屠塔突然响起了一阵令人心悸的骨骼错位的咔嗒声,仿佛这座古老的建筑正在痛苦地挣扎。
八千四百尊佛像的琉璃眼珠突然同时爆裂,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整个空间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震撼。飞溅的碎片在空中急速飞舞,宛如一场绚丽而又诡异的流星雨。
这些碎片并没有四散飘落,而是在半空中迅速凝聚,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货郎傩面的虚影。那傩面的獠牙异常锋利,竟然是用冰棺根须编织而成,此刻它们如同活蛇一般,张牙舞爪地缠向凌寒手中的霜花剑。
凌寒见状,心中一惊,他连忙挥动霜花剑,想要斩断这些诡异的獠牙。然而,当剑脊与獠牙接触的瞬间,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剑脊上的《孟子》殄文突然渗出黑血,仿佛受到了某种诅咒一般。
黑血迅速凝结,形成了一个“孺子入井”的典故画面。画面中,一口深井幽深而黑暗,井底沉着的竟然是凌寒七岁时救过的书童尸骸!
凌寒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他怎么也想不到,当年自己舍身相救的书童,竟然会变成这样一副恐怖的模样。
就在这时,守塔童子突然发出一阵狂笑。他伸出手,毫不留情地插进自己的胸腔,然后猛地一扯,半本《弟子规》被硬生生地扯了出来。
“当年你捞起的根本不是人!”守塔童子的声音充满了戏谑和嘲讽,“那是我用三百儒生的‘孝悌’精魄捏成的傀人,专门为了滋养你这一身‘见义勇为’的煞气!”
凌寒闻言,如遭雷击,他呆呆地看着守塔童子手中的半本《弟子规》,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惧和绝望。
而在另一边,月公子的银链突然绷直,发出“嗡嗡”的声响。链坠上的食卦蛊张开嘴巴,死死咬住的不是别人,正是从苏晓晓建木根系里钻出的傩面胚胎。
这些傩面胚胎的表面浮现出一道道熟悉的卦纹,凌寒定睛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些卦纹竟然与货郎傩面碎裂前的纹路一模一样!
\"还不明白么?\"冰棺中的洞主尸身缓缓站起,手中龟甲显出血色谶语:\"所谓补天,实乃将天地作鼎,众生为材,炼一剂'万劫归藏丹'。\"它左眼的《周易》卦象突然具象成青铜鼎足,右眼的梵文旋涡里伸出无数《心经》经文凝成的触手,直刺向浮屠塔顶悬挂的铸铁梵铃。
最惊悚的变化发生在塔外。那些由傩面碎片化的青铜灯,此刻正将雪原照成透明——地底赫然埋着另一座倒悬的浮屠塔,塔尖刺入的冰层里封印着数以万计的傩面胚胎。每个胚胎的眉心都刻着\"仁、义、礼、智、信\"的殄文,此刻正如活鱼般在冰中游动。
沈墨心突然读懂《河洛精蕴》夹页间的赊刀人密语。她颤抖着扯下腊梅最后一片花瓣,露出藏在花蕊里的青铜卦签——正是当年她剖开垂死童子胸腔时,那孩子攥着的\"未济\"卦签。
当卦签插入冰棺裂缝的刹那,整个焚天局的时间突然凝滞。八百童魂的恸哭声中,她看见另一个自己正将建木嫩枝刺入童子天灵盖,嫩枝里嵌着的霜花耳坠泛着幽光——那分明是初代洞主左眼掉落的卦象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