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血族史诗又旧又新，旧是因为这书有年代，新是因为这书压根没人看。
想想也是，人类载史是因为寿命短暂，所以通过记载历史对文明进行传承。
而吸血鬼作为长生种，只需要活着慢慢享受就是了，根本不需要研究历史。
黎谱之前为了印证自己对黑夜传说的记忆，大略翻过这本书，不过里面都是生僻的古匈牙利单词，压根看不懂，所以就没看了。
现在心里有了想法，哪怕只是对照插图，也是大有启发。
吸血鬼主流认为自己这个种族文明最早在公元几千年前就已经诞生，远早于人类文明。
当然证据肯定是没证据的，反正大家联合起来都这么说，三人成虎，假话说得多了也就变成真的了。
然而如果按照黑夜传说的背景，以及之前甲贺众所提供的资料来看，吸血鬼的真实历史其实多半只有几百年左右。
在黑夜传说的说法里，是一个欧洲贵族的领地忽然出现一场古怪的瘟疫，瘟疫过后，领地内的人员全部死亡，只剩下领主一人活着，领主也是此时才发现自己获得了不死之身。
吸血鬼和狼人的始祖，就是他后来生的两个儿子，分别被吸血蝙蝠和狼咬伤后，不死基因混合动物病毒发生异变。
这个贵族姓科文。
类似的瘟疫不仅在欧洲，在日本也流行过，使得一小部分甲贺众变成了不死人。
从甲贺众受人所托刺杀自己这一点来看，东西方的不死族是有联系的，甲贺众一直都在，那么这个科文没道理不在了。
本该专门猎杀吸血鬼的猎人公会，这次却跑到他黎谱面前大谈什么人鬼平衡稳定为重，用屁股想，也能猜到猎人公会背后的人是谁，猎人公会存在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而且甲贺众保密的委托人到底是不是吸血鬼，看来也要两说了。
“亚历山大.科文。”黎谱拼出了书上那个贵族的名字。
时间迎来第二天。
昨天借机生事的暴徒们被逮捕了一部分，剩下一部分见势不妙滑跪，躲回家里头去了。
这部分的被抓的可就倒血霉了，黎谱要拿人开刀，震慑一切不法分子，这些暴徒们这么喜欢给人乱扣帽子，那今儿谱哥也给他们胡乱扣上一顶帽子，让他们感受一下被人冤枉的快感。
两只新抓的吸血鬼被屈打成招，当众诬陷这群暴徒是他们手下的血奴，专门出来破坏反吸血鬼革命运动的。
暴徒们本就引发众怒，现在被戴上了反人类的帽子，立即引起了布达佩斯民众的围殴，要不是肃反会成员保护，提醒民众要文斗不要武斗，这伙暴徒只怕要被打成肉泥了。
而后肃反会又号召全民捐血，救治人血工厂里出来的那些孩子，人们的同理心由愤怒转向悲悯，开始排队献血，出现从混乱趋于秩序的现象。
暴徒们躲过杀身之祸，但接下来游街示众要受的活罪是免不了了。
也就是外面处理暴徒反革命事件的时候，一架私人直升机停落在了布达佩斯政府停机坪。
几名士兵保护着一名老者从飞机上下来。
老者对看守士兵道：“我叫洛伦兹.麦卡洛，是吸血鬼猎人公会的负责人。和雅威曼有过预约。”
霉菌士兵道：“知道。你一个人进去，其他人在外面等着。”
老者令手下在外等候，独自走进政府大楼，见到了近日把全世界闹得鸡飞狗跳的雅威曼。
雅威曼给他一种很复杂的感觉，乍一看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偏偏眼睛很亮，一点没有暮气沉沉的浑浊感，倒像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刚刚走出理塘的小伙子，清澈又愚蠢。
偏偏在这双看似清澈又愚蠢的眼睛后面，又仿佛有着汪洋大海般深不见底的城府，让人实在难以判断出他的具体年龄。
“请坐。”黎谱邀请老者来到会客沙发上坐下，“我该称呼你为麦卡洛先生，还是压力山大.科文先生？”
“对我来说，称呼是什么，已经没有意义了。你可以叫我任何名字。”老者道。
黎谱哈哈一笑：“那就叫你压力山大吧！这个名字比较应景。抽烟吗？”
压力山大摇摇头，黎谱点上一根雪茄，开始吞云吐雾。
压力山大道：“雅威曼。我建议你的行动到此为止，不要让你的小册子向布达佩斯以外扩散，这将会引发严重的后果。”
“比方说？有什么后果？”
“人类是社会动物，就好像鬣狗、狮群一样，有着严格的等级制度，只有遵循等级，人类社会才可以安定。你已经验证过了，只是一个小小的城市而已，但当你把不属于这个等级的权力交给他们的时候，混乱是必然的结果。当混乱放大到全世界，你还想象不到什么后果吗？”
“可以想象得到，但要铲除吸血鬼，必须的阵痛我认为可以接受。”
“你还年轻，见过的太少，有些事太过想当然。对人类而言，稳定永远压倒一切，只有秩序稳定，人类才能幸福。如果因此引发战乱，原本安定富足的人们将会流离失所。
你以为自己对吸血鬼的革命是拯救人类？不，全人类只会憎恨你，你将成为继希尔之后的千古罪人。你的名字将会被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受到千万人唾弃。你想要这样吗？”
黎谱耐心听完压力山大的质问，反问了一个问题：“所以为了所谓的安定，所谓的富足。我们就需要向吸血鬼献出更多的鲜血，牺牲更多家庭的未来，让更多的孩子成为挂在架子上的血包，是这样吗？”
“不会有更多。事实上，随着技术的发展，吸血鬼对人类的伤害已经越来越少。等到了克隆血真正制造出来的那一天，吸血鬼和人类之间就不再是猎食关系，而是共生的朋友。”
“呵呵呵呵...”黎谱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个老同志，到底是思维僵化，还是故意装傻呢？有了克隆血就会是朋友？关于吸血鬼的吃人本性会因为技术上升而发生改变这点，我恰恰和你有不同的看法。
如果真到克隆造血那一天，因为对吸血鬼有利的生产力得到解放，就会使得更多的人类高层想要通过改变血统获得长生，吸血鬼的族群会得到极大的扩大。
但是过多的长生种对整个地球来说是一种负担，变成吸血鬼的人就绝对不会允许更多的人类来分享这一切。
占据高层的吸血鬼不仅不会是人类的朋友，反而会成为新的奴隶主，利用强权和人类创造的科技反过来奴役人类。
而工业流水线上出来的克隆血，味道也绝不会有人类少年的鲜血那样美味。我请问你，一个饥渴的奴隶主，是会选择美味的鲜血，还是索然无味的工业袋装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