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山凭借一口深井无偿供水和开仓平价售粮的义举,在这场百年不遇的大旱中,赢得了青石村绝大多数村民的敬重和拥戴。
他的声望,如同雨后春笋般节节攀升,隐隐然已经盖过了那个只知祈雨和摊派的村长张有德。
而地主刘员外,则因为其囤粮居奇、大发不义财的恶行,彻底失了民心,成了人人唾骂的对象。
这样的局面,让张大山暂时获得了相对安稳的发展环境。
但他心里清楚,无论是张有德还是刘员外,都不会甘心就此失败。
这两个在村里盘踞多年的地头蛇,一旦缓过劲来,或者找到新的机会,必然会再次联手,对自己进行更疯狂的反扑。
尤其是他们之前的相互勾结,始终是悬在张大山头顶的一把利剑。
与其被动地等待他们再次发难,不如……主动出击,想办法让他们自乱阵脚,甚至……反目成仇。
他想起了周先生曾经的指点——“分化对手,争取人心”。
现在,似乎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干旱仍在持续,村民们对张有德的无能和刘员外的贪婪都已怨声载道。
而这两人,在共同的“敌人”面前,虽然有过勾结,但其本质都是自私自利之辈,彼此之间也未必是铁板一块。
只要找到合适的契机,施加一点小小的“外力”,或许就能让他们那脆弱的“同盟”土崩瓦解。
张大山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和……布局。
他知道,想要挑拨离间,最忌讳的就是自己亲自下场,那样很容易暴露意图,引火烧身。
必须借力打力,借他人之口,传他人之言,才能达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
第一个被他“利用”的,便是那个一向见风使舵、如今对张大山也开始带着几分敬畏和讨好之意的孙二。
这天,孙二又厚着脸皮,提着一小篮子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蔫巴巴的野菜,来到张家门口,名义上是“感谢大山哥的救命之恩”。
实则是想套套近乎,顺便看看能不能再占点便宜。
张大山热情地将他让进院子,让王氏给他倒了碗井水。
闲聊几句之后,张大山状似无意地叹了口气。
“唉,这天旱得人心惶惶啊。”
“村长这些日子为了求雨的事,也是操碎了心,人都瘦了一圈。”
“可俺听说……刘员外那边,不仅自家吃喝不愁,粮仓里的粮食堆得像小山一样,还趁机高价卖给外乡的粮贩,大赚了一笔呢。”
“你说这……同样是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做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捏?”
他这番话,看似只是普通的感慨和抱怨。
但听在孙二这种心思活络的人耳朵里,却品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是啊,村长忙死忙活,刘员外却在发国难财,还对村里的灾情不闻不问。
孙二眼珠子一转,立刻就明白了张大山话里的“深意”。
他连忙附和道:“可不是咋地,大山哥。那刘大头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眼里只有钱。”
“俺也听说,他还在背后笑话村长无能,说这村里早晚是他刘家的天下呢。”
“哦?还有这事?”张大山故作惊讶,“那村长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他没有再多说,只是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孙二的肩膀。
孙二心领神会,喝完水,又说了几句恭维的话,便匆匆离开了。
他果然没有辜负张大山的“期望”。
没过多久,村里就开始流传起一些对刘员外极为不利的“小道消息”。
有的说,刘员外不仅囤粮不救灾民,还暗中勾结外地粮商,要把青石村的救命粮都倒卖出去,好让他自己赚个盆满钵满。
有的说,刘员外在背后嘲笑村长张有德无能,说他连求雨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根本不配当这个村长,还不如早点把位置让出来。
甚至还有人说,刘员外早就看上了村长家那几亩靠近河边的水田,正琢磨着怎么用“借粮”的法子给弄到手呢。
这些流言蜚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但无一例外,都将矛头指向了刘员外的贪婪、冷酷和……野心。
这些话,自然也很快就传到了村长张有德的耳朵里。
张有德本就因为旱灾和张大山声望日隆而感到焦头烂额、威信扫地。
如今听到这些关于刘员外的传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本就对刘员外在此次灾情中的所作所为极为不满。
现在看来,这刘富贵不仅是不顾乡情,简直是狼子野心,想趁机架空自己,独霸青石村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
恰好此时,又发生了一件事,彻底点燃了张有德和刘员外之间的战火。
原来,县衙那边因为旱情严重,下拨了一笔极其有限的赈灾款和一批霉变严重的赈灾粮到各个村子。
青石村分到的,更是少得可怜,只有几两碎银子和几袋几乎不能吃的陈化粮。
张有德本想将这些东西拿出来,在村民面前做做样子,挽回一点声望。
却没想到,刘员外竟然也盯上了这笔“救命钱粮”。
他仗着自己是村里唯一的“员外”,又和县衙的某些胥吏有些勾结。
竟然想通过张有德,将这笔赈灾款粮的大部分都“运作”到自己手里,美其名曰“代为保管和发放”,实则是想中饱私囊,或者用来放更高利的高利贷。
这张有德虽然昏聩无能,但在这种涉及到自身脸面和村长权柄的事情上,却也不肯轻易退让。
他知道,若是连这点救命钱粮都保不住,任由刘员外予取予求。
那他这个村长,就真的彻底成了摆设,以后在村里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于是,两位在村里最有权势的人物,便围绕着这笔少得可怜的赈灾款粮,在祠堂里,当着几个族老的面,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激烈争吵。
刘员外指责张有德办事不力,连这点小事都摆不平,暗示他该“退位让贤”。
张有德则怒斥刘员外贪得无厌,为富不仁,想把全村人的活路都断了。
双方唇枪舌剑,互不相让,将平日里积压的矛盾和不满,都一次性地爆发了出来。
最后,甚至差点动起手来,被几个族老拼命拉开才算作罢。
这场内讧,虽然最终因为双方都有所顾忌而没有彻底撕破脸。
彼此间的猜忌和怨恨,也达到了顶点。
从此以后,张有德和刘员外,便从暗中的勾结,渐渐转向了半公开的对立和互相拆台。
刘员外会利用自己的财力,在村里收买人心,或者故意给张有德主管的一些村务制造麻烦。
张有德则会利用自己仅存的族长权威,在一些涉及宗族规矩的事情上,给刘员外设置障碍,或者暗中支持一些与刘员外有矛盾的村民。
两人斗得不亦乐乎。
自然也就暂时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联合起来对付那个让他们共同头疼的张大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