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山家那座崭新的、在村西头显得格外醒目的“砖房”,如同平地里长出的一棵奇树。
在乔迁之后的短短几天内,便迅速成为了整个青石村村民们茶余饭后最热门的谈资,如同长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青石村。
起初,很多人还不相信。
毕竟,在所有人的记忆里,张大山这一房,自从被老宅苛刻地分出来之后,就一直是贫穷、潦倒、甚至快要活不下去的代名词。
谁能想到,这才短短一年多的功夫。
当初那副家徒四壁、几乎要饿死的惨状,还历历在目。
这才多久功夫,就能盖起新房子了?
而且,还不是村里常见的那种低矮潮湿、摇摇欲坠的破泥屋。
而且听去看过的人说,那房子还不是一般的土坯房。
是用一种看着就结实、颜色也更深的“砖头”砌的。
墙体笔直,屋顶还盖了亮闪闪的青瓦片。
比村里绝大多数人家的房子都要宽敞、都要气派。
这怎么可能呢?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越来越多的村民,找着各种各样的借口,往村西头跑。
有的假装去河边挑水。
有的假装去山脚砍柴。
有的干脆就直接跑到张大山家新开垦出来的地头附近,“歇歇脚”。
他们的目光,却都若有若无地,瞟向那座矗立在荒地旁、崭新的院落。
当他们亲眼看到那座方方正正、墙体坚固、窗明几净的新房子时。
几乎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深深的震惊和……难以掩饰的羡慕。
太不一样了。
跟村里那些低矮、潮湿、歪歪扭扭、动不动就掉土渣的泥巴房比起来。
张大山家这座新房,简直就像是仙人施法变出来的一样。
“我的老天爷。这……这真是大山家盖的?”
一个妇人捂着嘴,压低声音对同伴惊叹道。
“可不是咋地。俺前几天还看着他们一家老小在那和泥、做砖坯呢。”
“没想到,这才个把月功夫,真就盖起来了。”
“你看那墙砌得多直溜,那屋顶多气派,还盖了瓦呢。”
“这得花多少钱啊?”
“谁知道呢。怕是不少。”
“大山这小子,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羡慕,是普遍的情绪。
谁不羡慕呢?
当最初的震惊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便是潮水般涌来的、复杂难言的羡慕之情。
是啊,羡慕。
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世世代代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
谁不希望能住上这样宽敞亮堂、冬暖夏凉的好房子?
能拥有一座可以安稳遮风避雨、让妻儿老小不再受冻挨饿的像样房子,是每一个庄稼汉最朴素、也最深切的愿望。
可这个愿望,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都遥不可及。
需要几代人的积攒,需要勒紧裤腰带,一分一厘地从牙缝里省。
即便是这样,也未必能盖起一座比祖上传下来的老屋好多少的新房。
而张大山,这个曾经被他们视为“窝囊废”、“倒霉蛋”的家伙。
竟然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就完成了这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让他们如何能不羡慕?如何能不眼红?
尤其是那些自家也住着破旧土房、时常要为修补漏雨屋顶而发愁的村民。
看到张家的新房,心里更是像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似的,又酸又痒。
当然,羡慕之外,心态却又各不相同。
像赵婶、张河这些平日里就与张大山家交好,或者受过他们恩惠的人。
看到新房落成,是由衷地替他们感到高兴。
赵婶甚至还特意提着一小篮子自家攒下的鸡蛋,颤巍巍地找上门来道贺。
“大山啊,王氏妹子,恭喜你们乔迁新居啊。”
“这房子盖得敞亮,往后日子肯定越过越红火。”
她拉着王氏的手,由衷地祝福着。
张河也带着自家婆娘,送来了两只自家养的、才刚开始打鸣的小公鸡。
“大山哥,也没啥好东西。这两只鸡拿去给孩子们添个菜。”
“往后有啥力气活,招呼一声,兄弟随叫随到。”
他们的祝福质朴而真诚,让张大山和王氏心里都暖融融的。
也有些头脑活络、或者同样有上进心的村民,在羡慕之余,则更多的是对张大山“本事”的好奇和探究。
他们会想方设法地跟张大山套近乎,旁敲侧击地打听他是如何改良土地、如何制作那些新奇工具、又是如何找到赚钱门路的。
希望能从他这里学到一招半式,也改善一下自家的日子。
对于这些人,张大山也并不完全排斥。
若是人品尚可,真心求教的,他也会在不涉及核心秘密的前提下,提点几句。
毕竟,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若是能带动一部分人共同进步,对改善整个村庄的面貌,也并非坏事。
当然,有善意的祝福和积极的探求,自然也少不了那些夹杂着酸涩和恶意的嫉妒与非议。
更多的村民,在羡慕之余,心中也难免滋生出嫉妒和疑虑。
“哼,谁知道他盖房子的钱是哪儿来的?”
孙二蹲在村口的大树下,对着几个同样游手好闲的汉子,撇着嘴说道。
“分家的时候穷得叮当响,这才一年多,就能盖起这么好的房子?”
“要我说,不定是在山上挖到啥宝贝了,或者……干了啥见不得人的勾当。”
“就是就是。”旁边有人立刻附和,“你看他家那几个小子,天天往山里钻,谁知道在里面捣鼓啥呢?”
“还有那个赵四海,隔三差五就来找他,神神秘秘的,不定在做什么大买卖呢。”
“依我看,他就是发了横财,故意瞒着大家伙儿。”
“自己吃香的喝辣的住新房,也不说拉扯一下乡里乡亲。”
“真是个白眼狼。”
酸溜溜的议论,夹杂着恶意的揣测和莫须有的指责,在村子的某些角落里悄悄流传。
这些人,见不得别人比自己过得好。
他们宁愿相信张大山是走了狗屎运或者为富不仁。
也不愿意承认,这是人家依靠智慧和汗水,一步一个脚印奋斗出来的结果。
与此同时,地主刘员外和村长张有德,自然也知道了张大山家盖起新房的消息。
刘员外听到消息后,只是冷笑了几声。
在他看来,张大山越是折腾得欢,就越是说明他手里有钱。
这更坚定了他要将张家这块“肥肉”弄到手的决心。
只是,需要换一种更隐蔽、更有效的手段了。
而张有德,则在自家的堂屋里,沉默地喝了一整壶的茶。
张大山的崛起速度,超出了他的预料。
也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这个侄子,已经不再是他可以随意拿捏的对象了。
甚至,隐隐有与他分庭抗礼,挑战他村长权威的势头。
必须想办法,压制住他。
否则,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