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课业比初中繁重许多。
以前有柯施带着学习,许迩还能应付自如,现在却渐渐感到力不从心。
她和家里已经决定好走音乐特长生路线,只要文化课不拖后腿,考上理想大学应该不成问题。
何况还有柯施这个“私人教师”在,成绩总不会太难看。
晚上,两人照例一起写作业。
许迩从书包里掏课本时,几封精致的信封“啪嗒”掉在地上。
柯施弯腰捡起,发现信封上还画着小心心,顿时眉头一皱。
“这是什么?”他看似疑惑地发问。
“啊!”许迩一拍脑门,“差点忘了。不知道谁塞我课桌里的,攒了一周,今天大扫除才想起来。”
柯修翻看着这些花花绿绿的信封,上面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不用猜也知道是情书。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信封边缘:“你...都没打开看过?”
“哪有时间啊。”许迩一脸莫名其妙,“我打算攒多点一起看,省得浪费时间。”
“就不好奇里面写了什么?”柯施继续追问。
许迩歪着头想了想:“我猜多半是表白?总不可能是专门写信来骂我的吧。”
她的脑回路总是这么清奇。
柯施一时语塞,半晌才憋出一句:“阿弥,高中很重要。”
“嗯哼?”许迩等着他的下文。
“所以不要早恋。”
许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没想早恋啊,”她把那些信随手扔在书桌角落,“你不要污蔑我。”
高二分科分班,柯施是全理科,进入了最好的奥赛班;而许迩则选择了纯文科,加入了艺考班。
艺考班的氛围比普通班级轻松许多,但也鱼龙混杂,不乏一些混日子的学生。
但刨去学习成绩,艺术班同学们还是很不错的。
特别是教室后面,每天都摆满了大家的乐器。
给人一种下课就能来一场音乐会的感觉。
他们班也是学校文艺活动的主力军,每逢需要表演的活动,各种才艺轮番上阵。
柯施还想着,五四晚会表演,许迩会像往年一样,邀叫他一起报名节目。
他故作矜持地等了几天,眼看报名截止日期临近,却始终没等到许迩开口。
终于按捺不住,他只好自己问出了口:“阿弥,今年五四晚会你没报节目吗?”
许迩正专注地调试着二胡琴弦,头也不抬地回答:“报了啊。”
柯施擦唢呐的手顿了一下:“你自己吗?”
“当然不是啦,”许迩这才抬起头,“我们班有学古筝的,打算报一个合奏。”
柯施这下连擦唢呐的心情都没有了:“那我呢?”
不知道是不是许迩的错觉,总觉得听出了一丝丝“可怜”的意味。
许迩一愣,随即有些心虚地解释:“我以为你们奥赛班学习上会比较紧张呢,.而且以前都是我拉着你参加,我还以为你不乐意呢......”
见柯施沉默不语,许迩下意识开始哄他:“那不然你和我们一起?我们班还有一个学锣鼓的。”
直到柯施轻轻点头,继续擦拭手中的唢呐,她才松了口气。
高一的五四晚会他们没有报名,那时刚巧赶上柯施有钢琴比赛要请假,许迩也不想自己参加,于是就没有报名。
晚会节目的选拔在自习课进行,报名参加的同学需要和老师请假。
班主任也很意外柯施报名了五四晚会。
他可一点也不像会上台表演的人。
柯施的钢琴很厉害,奥赛班的同学都有所耳闻,所以班主任也下意识以为他报的钢琴,很爽快批了假条。
音乐教室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参选同学。
在场的人没有不认识柯施的。
从高一开始,他的照片就在年级光荣榜上挂着。
印象里是没有掉出过第一排的。
至于为什么印象这么深刻?
当然是因为脸啊。
不明所以的人们还纳闷,传闻里高冷的学霸居然会报名节目吗。
下一秒就看到一旁漂亮的女生挥手出声:“柯施,这里!”
艺考班的同学都坐在一起。
他们原以为许迩说邀请柯施合奏只是玩笑,没想到本尊真的来了。
柯施坦然地在许迩身边坐下,甚至还向她的同学们打招呼。
事实证明,只要自己心态足够强大,那不自在的就是别人。
柯施来之后,明显能感觉到大家不如之前放得开了。
有八卦的同学,见到他俩坐在一起,顿时恍然大悟,还在柯施见不到的地方朝许迩挤眉弄眼,竖起大拇指。
她们艺考班的一枝花,也是拿下一中的帅学霸了。
“?”许迩一脸茫然,完全没领会其中的深意。
等老师来了,选拔正式开始。
音乐教室是有乐器供学生们使用的,不过除了钢琴、锣鼓这种大型乐器之外,其他的还是自己带的多。
尤其是艺考班。
毕竟是专业的。
许迩带了自己的二胡,还将柯施的唢呐拿了过来。
“噔噔”她将乐器包塞到柯施手里,得意地眨眨眼,“我体不体贴?”
柯施就知道她会给自己带,这大概就是彼此的默契吧。
“下一个节目,《权御天下》。”
到许迩他们这组了。
敲锣鼓的同学叫罗宾,明明名字像洋名,学的却是音乐艺考里冷门的锣鼓。
据他自己说:“我妈说我成绩不好,锣鼓这个赛道冷门些,万一竞争也小点呢。”
弹古筝的女生叫舒婳,她妈妈就是古筝老师,耳濡目染,她自小也开始学古筝。
罗宾将音乐教室的锣鼓推了出来,柯施帮舒婳把古筝放好,几人就开始了演奏。
《权御天下》可是古风音乐的代表作之一,几乎没有同学没听过。
所以音乐一起,顿时就激起了台下同学们的热情。
音乐的感染力很强,老师们也都很满意,不出意外全票通过。
在场的人也没有想到,柯施居然是吹唢呐的。
“我敢打赌,我们的表演绝对能炸翻晚会!”回教室的路上,舒婳已经热血起来了。
“哈哈,我现在很期待大家看到我们柯大学霸吹唢呐时的反应。”自来熟的罗宾已经开始打趣柯施了。
他们都没听柯施吹过唢呐,最近一直也是三人练习,没见到柯施之前,他也以为许迩是在逗他们玩。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
虽然柯施没参加集体排练,但私下会和许迩一起练啊!
此刻他一手提着两人的乐器包,先将许迩送回教室,自己才返回奥赛班。
晚会通知下来,他们的节目被安排在了开场。
老师相信他们能直接点燃全场气氛。
五四晚会当天,几人为了贴合歌曲,特意约好都穿得古风一点。
罗宾一身汗衫马褂,活脱脱旧时茶馆的鼓乐手;舒婳身着淡青色汉服,发间一支白玉簪,宛如古画中走出的仕女。
许迩和柯施的衣服是一起买的,自然款式颜色都差不多。
两人一袭墨色长衫,衣襟与袖口绣着暗金色的云纹,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柯施的长衫剪裁利落,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松;许迩的款式则在腰间收束,下摆如花瓣般散开,更显灵动。
站在一起时,衣袂间的纹样竟能巧妙衔接,宛如一幅完整的水墨画卷。
学生会的新媒体部门拉着柯施和许迩拍了不少照片。
没办法,俊男美女站在一起,太养眼了!
当《权御天下》的乐声响起,舞台灯光骤然亮起,四人默契的配合瞬间点燃全场。
表演结束,四人鞠躬谢幕。
柯施与许迩“恰好”并肩而立,台下顿时炸开了锅:
“弹古筝的汉服好漂亮啊,想要链接。”
“你看左边那两个人,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我也发现了!男帅女美!没想到冷面帅哥居然是吹唢呐的。”
“那个拉二胡的女生好厉害,人还那么漂亮!”
“难道只有我感觉这两个人有猫腻吗......”
更有大胆的同学直接起哄:“现在的小情侣都这么猖狂吗!”
四人小组的表演结束后,柯施怕她摔倒,走在前面小心翼翼地扶着许迩下台阶。
许迩一手搭在柯施胳膊上,一手提着裙摆,奋的情绪还未平复。
“你说等我们上大学后组一个乐队怎么样?”许迩突眼睛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柯施稳稳托着她的手臂,顺着她的话问:“什么乐队?”
“就是民乐队啊!”许迩的想象力像脱缰的野马,“我们可以用民乐重新编曲,或者改编流行歌!”越说越激动,差点踩空一级台阶。
柯施眼疾手快地扶稳她:“可以,”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那你现在好好学习吧,到时候我们就算不是一个学校,最好也能离得近些。”
刚好走下最后一级台阶,许迩松开提着裙摆的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柯施一下:“谁大学要和你离得近啊,自恋鬼!”
“好好好,是我想和你离得近。”柯施无奈地笑笑,他对她一点脾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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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汇演的喧嚣过后,生活重归平静。
堆积如山的作业,永远上不完的课程,就是许迩书桌里的信和零食更多了。
不过大多都是外班的男生送来的,本班的几乎没有“出击”的。
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但没办法,谁让艺考班所有人都默认许迩和奥赛班的柯施关系匪浅。
学霸和才女,这不是绝配这是什么?
而且,不止一个人看到他们放学一起回家,更别说在校外各种场合的偶遇了。
这些无形之中也为两人解决了不少桃花。
柯施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许迩的感情发生质变,是在五四晚会之后。
奥赛班的同学们怎么也没想到,柯施居然会吹奏如此接地气的唢呐。
在他们心中,柯施就该是坐在三角钢琴前,弹奏肖邦夜曲的那种人。
“柯施,我早就发现你和那个拉二胡的小仙女关系不一般了。”课间,好友孟肖凑过来,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柯施转着笔,思索片刻:“从小一起长大的?”
“原来是青梅竹马啊。”孟肖恍然大悟,随即仔细观察柯施的表情,却看不出任何端倪。
他壮着胆子继续试探:“那...你对她就没点别的想法?”
柯施乜了他一眼:“怎么?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要是对她没意思的话...”孟肖厚着脸皮凑得更近,“不如考虑考虑我?虽然成绩比你差那么一点点,颜值也略逊一筹,但我人品绝对靠谱!”
柯施当时怎么回他来着?
想起来了,他就回了一个字。
“滚。”
干脆利落,一击退敌。
那天下午的课,柯施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的脑子不受控制地思考:对许迩,到底是什么感情?
妹妹?小时候确实是的。
一个可爱的、古灵精怪的、喜欢叫她“哥哥”的妹妹。
再到后来呢?“哥哥”变成了连名带姓的“柯施”,
那时候开始,他觉得让她好好学习是他的责任。
再到现在...
想到她和其他男生说笑时自己心里泛起的酸涩;看到她那摞未拆封的情书时涌起的不悦;听到孟肖那番话时压不住的烦躁......
他很不对劲。
细细回想这些年:初中时专门跑去她班级门口等人;高中时不时往艺考班跑的各种借口;演出前装可怜让她帮自己挑选服装......
一桩桩、一件件细数下来,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柯施忽然释然地笑了。
他用0秒就接受了自己喜欢许迩的事实。
那么多人只见许迩一面就为她倾倒,而自己与她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喜欢上她不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吗?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许迩在感情方面似乎还没开窍。
这给了他足够的时间,悄无声息地斩断她身边所有的桃花。
许迩只是隐约察觉到,柯施变得比从前好说话了。
除了学习上的事寸步不让,其他方面几乎对她百依百顺。
对了,还比之前有些粘人。
简直回到了小时候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