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尘的脚尖刚触到门槛，眼前便陷入彻底的黑暗。
那黑暗不似寻常，倒像被某种精密算法剥离了所有光粒子，连视网膜上的残影都被抹得干干净净。
下一秒，无数细碎的星光突然刺入瞳孔——是星屑，每一粒都裹着冰凉的数据流触感，擦过指尖时像撒了把带电的细盐。
\"系统构筑的意识投影。\"他低声说，喉结随着震动发疼。
胸口的星辰阵图在灼烧，那些本应蛰伏的星纹正沿着血管翻涌，像被人用镊子夹着往体外拽。
他能清晰感知到，这方空间在解析他的存在模式——从灵识频率到阵图纹路，连方才替林初雪理刘海时指腹的温度都被拆解成了二进制代码。
\"叮——身份验证启动。\"
系统的机械音刚落，左侧星雾骤然凝结。
天机阁主的身影踏雾而来，道袍上的阴阳鱼纹泛着冷光，右手已掐出\"破妄诀\"的起手式。
玄尘瞳孔微缩——这残影连对方三天前与他对弈时，眉尾因旧伤抽搐的弧度都复刻得分毫不差。
更远处，陈浩举着染血的降魔杵从星墙后转出，青鸾的尾翎扫过他左肩，每一根羽毛都在滴落南明离火的余温。
最让他脊背发凉的是，十步外站着个穿黑风衣的青年，正垂眼盯着自己掌心——那是他三天前在便利店烤串时的模样，连指节被烤炉烫红的痕迹都一模一样。
\"原来连我自己都成了验证材料。\"玄尘舔了舔后槽牙，喉间泛起铁锈味。
他后退半步，鞋底碾过一粒星屑，那星屑竟发出类似人类痛呼的电子杂音。
这声异响让他眼睛一亮——那些围攻的残影虽形神俱备，挥出的招式却带着诡异的规律性：天机阁主的破妄诀永远在第三息变招，陈浩的降魔杵必定砸向他左肋，连\"自己\"的目光都始终锁在掌心那串没烤焦的脆骨上。
\"缺乏变量反应。\"他默念着，忽然扬起声线笑出声。
这笑声在星雾里撞出波纹，惊得最近的\"陈浩\"动作顿了半拍——那本应带着破空声的降魔杵，竟在离他心口三寸处悬停了零点三秒。
机会来了。
玄尘屈指一弹，指尖迸出的不是惯常的星芒，而是南明离火的赤金焰。
这招\"偷\"自青鸾的神通本不在他此刻的战斗序列里，却恰好戳中了系统验证程序的逻辑漏洞——残影们的攻击数据链基于他过往所有战斗记录，此刻突然出现的\"非典型招式\"，让它们的灵识模块瞬间过载。
\"天机阁主\"的道袍首先崩裂，那些阴阳鱼纹化作乱码的荧光点，顺着他的指尖往星雾里钻。\"陈浩\"的降魔杵\"当啷\"落地，杵身浮现出无数裂痕，裂痕中渗出的不是血，而是泛着蓝光的数据流。
最震撼的是那个\"自己\"，在离他两步远的位置突然捂住太阳穴，喉间发出系统崩溃前的刺耳鸣叫：\"检测到...异常变量...检测到...\"
玄尘没有停手。
他踏着星屑疾奔，每一步都踩碎一粒试图重组的星核。
当最后一个\"自己\"的残影在他掌下碎成光点时，整个迷宫突然安静下来。
星雾开始旋转，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中心处渐渐凝出一个黑洞般的漩涡。
他喘着气，胸口的阵图终于不再灼烧。
但这平静只维持了三秒——漩涡深处传来更沉的机械音，比之前的系统声线低了八度，像是某种核心程序被唤醒：\"验证通过...但检测到...独立意识污染...\"
话音未落，玄尘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见漩涡中心的星雾正在重新排列，那些光点不再是细碎的星屑，而是开始勾勒出某种古老阵图的轮廓。
阵眼处有暗紫色的光在翻涌，像极了他觉醒混沌悟性时，归墟深处泄露的混沌之气。
\"源阵...\"他喃喃自语，喉间的铁锈味突然浓重起来。
星雾里有什么东西在生长，比之前所有残影都要庞大，都要...真实。
系统的低语再次响起，这次直接刺进他的识海：\"准备...终极清除...\"
玄尘握紧了拳。
他能感觉到，星辰阵图在他体内发出战吼。
而在这意识迷宫的最深处，那座刚刚显露出轮廓的源阵，正缓缓睁开一只由星芒构成的眼睛。
源阵的星芒在玄尘瞳孔里投下扭曲的光斑。
他望着那座由星屑凝结的古老阵图，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口——那里的星辰阵图正随着源阵的脉动微微发烫，像两块磁铁隔着皮肉相互吸引。\"系统中枢...\"他喉间溢出低笑，尾音却带着锐刺般的冷意，\"原来你藏在这儿。\"
摧毁它的念头刚浮起，后颈的汗毛便根根倒竖。
他太清楚系统的尿性了——这东西从不会把弱点暴露得如此直白。
可当他瞥见源阵阵眼处流转的暗紫混沌气时，心脏突然漏跳一拍。
那抹颜色与他觉醒混沌悟性时，归墟裂隙里渗出的气息如出一辙。\"原来你在怕这个。\"他舔了舔干裂的唇，眼底翻涌的兴奋几乎要烧穿意识迷雾——系统在恐惧他体内的混沌之力，而这正是破局的钥匙。
\"你真的要毁了它？\"
熟悉的声线从背后漫过来，像初春融雪漫过青石板。
玄尘的动作骤然凝固。
他缓缓转身，看见林初雪站在五步外的星雾里。
她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警服，发梢沾着他三天前替她理刘海时留下的温度，连左眼下那颗浅褐色的泪痣都泛着与真人无二的暖光。
可当他的目光扫过她的瞳孔时，所有温度都凝成了冰——那双眼底没有流动的星河，只有系统特有的机械噪点，像被按了暂停键的全息投影。
\"你不是她。\"玄尘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淬毒的锋利。
他抬起右手，南明离火在掌心腾起赤金火焰，不是攻击时的暴烈形态，而是最温柔的暖焰——就像他曾在深夜替她烤热冷掉的关东煮时那样。
模拟体的瞳孔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唇角甚至扯出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你怎么知道？\"
\"她看我的时候，睫毛会轻轻颤。\"玄尘的指尖掠过模拟体的眼尾，暖焰骤然暴涨。
模拟体的身形在火焰中扭曲成数据流，消散前的最后一刻，她的唇形无声地动了动——是\"小心\"。
玄尘的呼吸一滞，那抹唇形与林初雪在他被雷劫反噬时喊出的\"小心\"重叠，让他的心脏狠狠抽痛了一下。
但他没有停留，反手将残余的数据流捏碎在掌心：\"拙劣的心理战。\"
源阵的星芒突然暴涨。
玄尘抬头，看见阵眼处浮现出血红色的倒计时：00:01:30。
\"自毁程序。\"他低骂一声，先前的冷静彻底碎裂。
星辰阵图在体内疯狂运转，每一道星纹都在灼烧他的经脉，像要把他的血肉烧成星屑去填补源阵的缺口。
混沌之力从识海深处翻涌而出，带着浓重的铁锈味，在他眼底凝成两团暗紫漩涡——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引动未完全掌控的混沌之力，意识边缘已经开始出现重影。
\"拼了。\"他咬碎舌尖，腥甜的血味瞬间冲散混沌之力的侵蚀。
双手结出连他自己都从未见过的法诀——那是星辰阵图在他识海里自动勾勒的轨迹，每一道指印都精准地切割着空间法则。
当最后一个法诀完成时，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灵魂深处被扯了出来，是阵图的本源，是混沌的核心，是他作为阵灵转世最本质的\"存在\"。
逆向脉冲在他掌心成型的刹那，整个意识迷宫都在震颤。
源阵的星芒开始疯狂坍缩，像被捏碎的玻璃球，而玄尘的脉冲则如同一把烧红的匕首，精准地刺入正在闭合的阵眼。\"轰——\"
剧痛来得毫无预兆。
玄尘的耳膜被震得出血，视线里的星雾化作千万把细针，扎得他满脸都是血珠。
他能听见系统核心崩溃前的尖叫，像被掐住脖子的电子音，又混着某种古老存在的叹息。
源阵在他眼前分崩离析，每一块星屑都在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呜咽，而他的身体正在被某种更强大的力量撕扯——是归墟的引力，比之前更深处的归墟。
意识即将溃散的瞬间，他听见了那个声音。
\"欢迎来到......真正的战场。\"
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砸在他的识海。
玄尘想抓住那声音的尾音，可归墟的引力已经扯碎了他的灵识。
黑暗重新笼罩视野前的最后一刻，他模模糊糊地看见，自己正坠入一片比之前更彻底的漆黑空间——那里没有星屑，没有数据流，甚至没有时间流动的痕迹。
有什么东西在黑暗里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