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踩着晨光里最后一点薄雾踏进轧钢厂食堂时,墙上的挂钟刚过九点半。
铁皮钟摆“滴答”作响,混着后厨隐约传来的切菜声,在空旷的食堂大厅里荡开浅浅的回音。
“你小子可算来了!”
食堂主任老吴早候在门口,手里攥着个搪瓷缸子。
见他身影出现,老吴立马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眉头虽拧着,眼底却藏不住熟稔的笑意。
“往常你可是八点刚过就扎进后厨了,今儿咋来这么晚?”
何雨柱咧嘴一笑,从中山装内袋里摸出一包挺括的“牡丹”烟,烟盒上的烫金牡丹图案在晨光里泛着亮。
他抽出一根递到老吴面前,自己也捏了一根咬在嘴里,又掏出个银闪闪的金属打火机——
外壳磨得锃亮,还刻着细密的缠枝纹,是耿三从一个南洋华侨手里淘来孝敬他的。
“啪”的一声脆响,蓝色火苗窜了出来。
何雨柱先凑到老吴嘴边给点上,再缩回手给自己点燃,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个圆润的烟圈。
他笑道:“嗨,别提了,昨儿我妹妹雨水算是倒了霉,新买的自行车锁在全聚德门口,转个身的功夫就让人给顺走了。
那丫头哭唧唧的,我这当哥的能不管?折腾了半天才把东西找回来,刚打发人送家去,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
老吴吸了口烟,眼神却直勾勾黏在那金属打火机上,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搪瓷缸子边缘。
这年头物资紧俏,这般精致的金属打火机可不多见。
他干脆伸手把打火机从何雨柱手里“夺”了过去,翻来覆去地打量,嘴里啧啧称奇:“你小子哪弄来的,这玩意儿可是稀罕物件!”
何雨柱翻了个白眼,也没往回要。
他在食堂能过得逍遥自在,后厨里说一不二,全靠老吴在上面帮他兜着,平日里有好处他也总想着这位老领导。
耿三孝敬他的打火机多的是,各种款式都有,少这一个也不打紧。
“您要是稀罕,就拿着用。”
他弹了弹烟灰,语气随意得像是在递一颗糖。
老吴眼睛一亮,连忙把打火机揣进中山装内袋,拍了拍口袋才想起正事,往后头案板那边努了努嘴:“差点忘了!
今儿李副厂长请贵客,特意吩咐让你拿出十成功夫来,可不能掉链子。”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补充道:“这些食材都是李副厂长托关系弄来的,市面上有钱都买不着,你可得上点心。”
何雨柱顺着他指的方向回头,顿时眼睛一亮,步子都不由自主地迈了过去。
只见靠墙的长条案板上,各色食材摆得满满当当,新鲜得能掐出水来。
一大块牛腱子肉色泽暗红,筋膜分布均匀,正是上好的黄牛腱;
旁边码着的肋排肥瘦相间,每根都带着三指宽的肋条,油汪汪地泛着光;
那块五花肉更是绝了,层次分明得像千层糕,肥的部分晶莹剔透,瘦的部分粉红紧实,妥妥的红烧肉极品;
墙角铁架上悬着一只褪得干干净净的肥鸡,绒毛拔得一丝不剩,表皮凝着一层薄霜似的鸡油;
木桶里几条大鲫鱼尾巴还在轻轻摆动,鳞片闪着银亮光泽,旁边两条鲑鱼体型饱满,更惹眼的是那条两尺多长的黄河大鲤鱼,鳞甲金黄,一看就力道十足;
最边上搁着个陶盆,里面卧着根粗壮的羊腿,皮脂莹润,筋膜紧紧裹着紧实的瘦肉,纹路清晰可见。
“好家伙!都是好东西啊。”
何雨柱忍不住咋舌,伸手在五花肉上轻轻按了按,肉质紧实,带着新鲜猪肉特有的香气。
这年头物资匮乏,肉票比金子还珍贵,耿三他们管着城东的黑市,平日里想弄点新鲜猪肉都得费老大劲。
李副厂长居然能一次性弄来这么多稀罕货,果然是神通广大。
“那可不!”
老吴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李副厂长的关系硬得很,肉联厂的厂长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的。
你今儿可得把看家本事都拿出来,这桌菜要是做得好,往后你在厂里的日子更顺风顺水。”
“您就瞧好吧!”何雨柱摩拳擦掌,眼里满是兴奋。
他这辈子就好这口厨艺,见着这般好食材,比见着什么都亲。
之前厂里杀猪,都是公家的东西,他何雨柱做人有原则,从不占工友们的便宜,哪怕是边角料都规规矩矩入账。
但这次不一样,这些食材都是李副厂长私人弄来的,不占公家半点便宜,他自然不会客气——
这么好的牛羊肉和猪肉,见面分一半那是必须的,正好给家里和妹妹雨水补补身子。
徒弟马华见师傅来了,连忙递过来一条洗得发白的粗布围裙,恭恭敬敬地说道:“师傅,水都烧好了,刀具也磨利了,就等您上手了。”
何雨柱接过围裙系在腰间,勒得紧实,露出结实的胳膊。
他走到水池边,用凉水仔细洗了手,指缝里的泥垢都搓得干干净净,又用干净的毛巾擦干,这才走到案板前站定。
他先拿起那块五花肉,目光在肉上扫了一圈,手指在肉皮上轻轻摩挲着,嘴里念念有词:“做红烧肉,得先把肉皮处理干净,不然有腥味。”
说着,他拿起一把锋利的刮皮刀,手腕微微用力,顺着肉皮细细刮了起来,动作又快又稳,刮下来的肉皮杂质薄薄一层,却丝毫不伤底下的肥肉。
刮完之后,他把五花肉放进温水里浸泡,撒上少许粗盐,又滴了几滴白醋,“这样能去血水,还能让肉质更紧实。”
处理完五花肉,他又转向那几根肋排。只见他拿起一把斩骨刀,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手腕一转,“咔嚓”一声脆响,肋排被精准地斩成两寸长的小段,每一段都带着均匀的肥瘦,没有一丝碎骨。
“炖排骨,得先焯水去血沫,但火候不能太大,不然肉质会柴。”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排骨放进冷水锅里,加了几片生姜和葱段,点火加热。
旁边的马华看得目不转睛,师傅处理食材的手法娴熟得不像话,每一个动作都透着讲究,这可不是一天两天能练出来的。
何雨柱丝毫不受影响,手里的活计不停。
他把牛腱子肉切成均匀的大块,准备做一道酱牛肉;又把羊腿卸下来,剔出羊肉,切成薄片,打算做一道葱爆羊肉;
肥鸡则被他用剪刀从腹部剪开,去除内脏和杂质,冲洗干净后,用料酒和盐腌制起来,准备做一道香酥鸡。
处理鱼类时,他更是得心应手。黄河大鲤鱼被他熟练地去鳞、去鳃、去内脏,又用刀在鱼身上划了几道斜纹,深浅均匀,正好能让调料入味。
“做红烧鲤鱼,刀工是关键,划浅了不入味,划深了容易散架。”
他一边说,一边取来一块干净的白纱布,细细将鱼身上的水分蘸干,再匀匀撒上一层薄淀粉。
后厨里渐渐弥漫开各种食材的鲜香,伴随着刀具碰撞案板的“笃笃”声、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还有何雨柱偶尔对马华的指点声,构成了一幅热闹又充满生活气息的画面。
何雨柱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随手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眼神却依旧专注,每一个步骤都做得一丝不苟。
老吴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见他有条不紊、游刃有余的样子,放心地笑了笑,揣着那只宝贝打火机,转身去忙活自己的事了。
何雨柱看着案板上渐渐处理好的食材,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李副厂长要的是十成功夫,他就偏要拿出十二分的本事来,不仅要让客人吃得满意,还得给自己留点“福利”。
这四九城的地界上,论厨艺,他何雨柱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灶上的火苗越蹿越高,橘红色的火舌舔着锅底,蒸腾的热气裹着食材的鲜香,在不大的空间里弥漫开来,连墙角的蛛网都像是浸了香味。
何雨柱系着围裙,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却顾不上擦,手里的锅铲舞得风生水起,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几十年练就的底气。
红烧五花肉:五花肉焯水切块,铁锅干煸逼油,炒出琥珀色糖色后裹匀肉块,加八角、桂皮等香料煸香,淋生抽老抽,加开水小火慢炖,出锅前点少许香醋解腻;
清炖排骨藕汤:排骨焯水入砂锅,加清水、姜片葱段大火烧开撇沫,文火炖至软烂,放入老藕块和红枣枸杞,再炖二十分钟,汤色清亮鲜甜;
酱牛肉:牛腱子肉入大锅,加清水、姜片、葱段、香料及足量黄豆酱、生抽、冰糖,大火烧开转小火卤一小时,关火浸泡入味;
红烧鲤鱼:鱼身划纹吸干水分,裹薄淀粉炸至金黄,底油爆香葱姜蒜和豆瓣酱,加清水调味,放入鲤鱼小火慢炖,勾芡撒葱花即可;
奶白鲫鱼汤:鲫鱼煎至两面金黄,加足量开水大火猛煮出奶白汤,放豆腐块和姜片,小火炖十分钟,加盐和白胡椒粉调味;
葱爆羊肉:热油爆香葱段,倒入羊肉片快速翻炒,加生抽、料酒调味,大火快炒至熟透,出锅前撒孜然;
香酥鸡:肥鸡腌制入味后裹薄淀粉,油炸至金黄酥脆,切块摆型,淋上糖醋汁;
除此之外,还有清炒时蔬大火快炒保脆嫩,凉拌三丝焯水后淋香油香醋,再用剩余五花肉做肉臊子,搭配烙烤得外酥里嫩的面饼,做成油香四溢的肉夹馍。
一桌子菜摆得满满当当,红烧五花肉色泽红亮、肥而不腻;清炖排骨藕汤鲜香清甜;酱牛肉纹理紧实、咸香入味;
红烧鲤鱼外焦里嫩;奶白鲫鱼汤浓醇鲜香;葱爆羊肉鲜嫩多汁;
香酥鸡外酥里嫩,再配上清爽素菜和肉夹馍,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刘岚,马华,把菜端上去!”
何雨柱解下围裙,擦了擦额角的汗,冲旁边早已看得眼馋的徒弟和工友喊道。
刘岚手脚麻利地拿起托盘,小心翼翼地将红烧五花肉、红烧鲤鱼、香酥鸡这些硬菜端上;
马华端起清炖排骨藕汤和奶白鲫鱼汤,脚步稳稳跟上;
另外两个帮厨也过来搭手,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二楼雅间走去。
雅间是厂里专门招待贵客的地方,摆着一张圆桌,墙上挂着两幅字画,简单却体面。
李副厂长正陪着几位客人说话,见菜端上来,立刻笑着起身:“来来来,各位尝尝,这可是我们轧钢厂食堂的大厨何雨柱做的菜,在四九城都是数得着的!”
客人们早已被楼下飘来的香味勾得食欲大动,见菜上桌顿时眼前一亮。
一位气度不凡的客人率先夹了块红烧五花肉,入口即化、甜咸适中,当即赞不绝口:“好!这红烧肉做得绝了,比丰泽园的还地道!”
另一位客人尝了酱牛肉,越嚼越香:“这酱牛肉有嚼劲不柴,酱香浓郁,下酒绝配!”
“尝尝这鱼汤!”李副厂长热情招呼,给客人盛了碗奶白鲫鱼汤。
客人喝了一口,鲜得闭眼回味:“这鱼汤太鲜了,汤色奶白无腥味,鱼肉还嫩得很,真是功夫菜!”
清炒时蔬的脆嫩、香酥鸡的酸甜、肉夹馍的油香,每一道菜都让客人们赞不绝口。
大家一边吃一边夸,纷纷要敬何雨柱一杯,李副厂长听着夸赞,脸上乐开了花,心里别提多有面子,嘴上谦虚着,语气里的得意藏都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