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小厨房里飘着淡淡的柴火味,何雨柱正靠着灶台,跟妹妹雨水唠得眉飞色舞。
雨水笑得直不起腰,伸手戳了戳他胳膊:“哥,你说棒梗抱着破布偶那傻样,要是贾东旭知道赔了二十五块……”
话没说完,何雨柱后脖颈突然一沉,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下。
“哎哟!”他吓得一蹦三尺高,差点撞翻旁边的大水缸,转头就看见何大清叼着旱烟袋站在身后,灰布衫上还沾着几片茉莉花。
“就你小子鬼主意多。”何大清烟锅子敲了敲灶台,震得煤灰簌簌往下掉,“整治棒梗那招,比我年轻时还损。”
“老爷子你走路没声儿啊!”何雨柱拍着胸口直喘气,布衫口袋里的饭票都跟着抖。
就在这时,厨房门口突然探出个锃亮的脑门——
阎埠贵扒着门框,小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死死盯着案板上那条足有小臂长的黑鱼。
鱼已经没了生息,刮了一半的鱼鳞在日光下泛着光,鱼头旁还散落着几片鱼鳞。
“三大爷,我们打算下馆子。”何雨柱一转头,正撞见阎埠贵直勾勾的眼神。
他伸手拍了拍黑鱼硬邦邦的鱼身,“这条鱼您要不嫌弃,拿回家炖汤喝!”
阎埠贵搓着干瘪的手掌,两眼瞬间放光,像见了灯油的耗子似的,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他脸上笑出层层褶子,忙不迭摆手:“哎呦,这多不好意思!你自己留着补身子……”
话没说完,人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凑上前,哈着腰直勾勾盯着鱼肚子最肥厚的部位,浑浊的眼珠子恨不得黏在上面,就差流出口水来。
“跟我还客气啥!”何雨柱大手一捞,直接把鱼塞进阎埠贵怀里。
阎埠贵笑得满脸褶子挤成核桃,佝偻着背把鱼往心口搂紧,活像抱着金疙瘩:“得嘞,那我就不客气了!这鱼炖上一锅,够解放他们喝三顿!”
他抱着鱼转身时,鱼身僵直不动,尾鳍却还微微颤着,在门框上蹭出几道湿印,青砖地上洇开零星水痕。
人都走到院门口了,还不忘回头扯着嗓子喊:“柱子仗义!以后有事尽管言语一声!”
说着加快脚步,拎着黑鱼小跑起来,生怕谁半路把鱼抢了似的,灰布小褂后襟被风掀起老高。
阎埠贵抱着大黑鱼,几乎是小跑着穿过中院。
他生怕鱼掉了,佝偻着背把鱼搂得死紧,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刚跑到自家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贾张氏尖锐的叫骂声:“呸!这阎老抠真不是东西!一准是拿了傻柱的好处!”
贾张氏叉着腰站在屋檐下,花白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泪痕。
她扯了扯旁边秦淮茹的袖子,唾沫星子乱飞:“你瞧瞧!平日里装得人模狗样,见着好处跑得比兔子还快!”
秦淮茹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点点头:“妈,您消消气……”
话没说完,就被贾张氏打断了。
“消气?我能消气嘛!”贾张氏跳着脚嚷道,“我们家赔了二十五块,他倒好,白捡条大鱼!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了!”
她的叫骂声在四合院里回荡,惊得房檐下的麻雀扑棱棱乱飞。
阎埠贵头也不回,反而加快了脚步。
他心里直乐:“有这鱼炖汤,家里能省下不少窝头!”
小褂后襟被风吹得鼓鼓囊囊,像只偷了腥的猫似的,一溜烟钻进了自家屋子。
何家小厨房里蒸腾的热气还没散,案板上零星的鱼鳞在日光下闪着微光。
雨水盯着空荡荡的台面,越想越觉得吃亏了,眉头拧成个疙瘩:“哥,那条黑鱼肥得流油,咱们撒上盐、花椒腌一宿,明儿炖豆腐别提多香了,干嘛便宜阎老抠啊?”
她越说越委屈,脚尖在地上蹭来蹭去,活像被抢走骨头的小狗。
何雨柱看着妹妹气鼓鼓的模样,不由得“噗嗤”笑出声。
伸手狠狠揉了把她的马尾辫,疼得雨水直跳脚:“傻妮子!你当阎埠贵吃饱了撑的帮咱们说话?那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儿!”
他压低声音,脑袋凑到雨水耳边,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真闹到派出所,贾张氏那老泼皮顶多写个检讨,就我揍她那几巴掌,搞不好得赔医药费!”
蹲在灶台边的何大清听到这话,“吧嗒”猛吸一口旱烟。
烟灰簌簌落在补丁摞补丁的裤腿上,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神情:“知道就好!下手没轻没重的,把人打得跟发面馒头似的!”
“哟呵!老爷子心疼啦?”何雨柱突然眼睛一亮,脸上挂着促狭的坏笑,凑过去。
“我可记得那年,您躲咱家地窖,扯着嗓子喊贾张氏‘宝贝’……”
“小兔崽子!”何大清抄起烟袋锅子作势要打,浑浊的老眼里满是佯装的怒意,老脸涨得比刚出锅的红烧肘子还红。
雨水“哇”地笑出声,扶着墙直不起腰,眼泪都笑出来了:“哥!快躲!爹气得耳朵都冒烟啦!”
见老爷子真要动怒,何雨柱立刻狗腿地搂住老头肩膀,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消消气!走走走,全聚德吃烤鸭去!今儿您老请客!”
“凭啥我掏钱?我可没钱!”何大清吹胡子瞪眼,旱烟袋在灶台敲得“砰砰”响。
“您可别装穷!”
何雨柱掰着手指头,眼睛笑得眯成缝,贱兮兮凑到何大清跟前:“娄半城家、白景琦白七爷府上,哪个不是三番两次请您掌勺?
这些阔佬出手跟撒纸钱似的,您要是不请我们撮一顿……”
他故意拖长尾音,瞟着老爷子发红的耳根子坏笑,“您不会打算留着钱,都便宜了白寡妇吧……”
何大清被戳中痛处,老脸一阵青一阵白,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自然。
他嘟囔着把烟袋别在腰间,佯装不耐烦地说道:“去去去!满嘴胡吣!”
但语气却软了下来,“行行行!算我倒霉!再啰嗦鸭子都凉了!”
说着率先往院门口走,背影却不自觉挺直了几分,只是那微微发红的耳尖,暴露了他此刻的窘迫。
雨水低头瞅见裙摆上斑斑泥印,想起刚才被棒梗纠缠的狼狈模样,小脸顿时皱成包子。
“你们等我一会!”
她扯着沾了草屑的衣角,风风火火往屋里窜,帆布鞋踏得青砖地“哒哒”响。
“这裙子脏得没法见人,说什么也得换身体面的去全聚德!”
眨眼间,木门“吱呀”一关,院里只留下何雨柱憋笑的哼唧声和何大清无奈的摇头。
没一会儿,雨水换了身半新不旧却洗得发白的蓝布衫,麻花辫上还别了朵小花,蹦蹦跳跳地跑了出来。
三人出了门,何雨柱和雨水一人推着一辆自行车,车链子时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何大清则背着手,迈着慢悠悠的步子跟在后面,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路过贾家院子时,正瞧见棒梗蹲在墙根啃窝头,边啃还边往这边瞅。
雨水眼睛一亮,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故意提高嗓门儿喊道:“棒梗!我们去全聚德吃烤鸭咯!油滋滋、香喷喷的烤鸭,你就慢慢啃你的干窝头吧!”
棒梗原本耷拉的眼皮猛地一抬,握着窝头的手攥得发白。“有啥了不起!”
他突然跳起来,把窝头狠狠摔在地上,扬起的尘土沾在补丁摞补丁的裤腿上,“不就是烤鸭吗?等我长大了,天天吃!顿顿吃!”
可声音越说越小,盯着自行车后座的眼神却像被钉住似的挪不开,直到三人拐过墙角,还能听见他不甘心的嘟囔声。
“棒梗!谁让你把窝头扔地上的!”秦淮茹从屋里冲出来,通红的眼眶还泛着泪意。
今天赔了二十五块钱,本就窝了一肚子火,这会儿见儿子糟蹋粮食,抄起门边的扫帚疙瘩就往棒梗屁股上招呼。
“你知道现在粮食有多金贵?咱家面缸都见底了!”
棒梗抱着头在院里乱窜,哭嚎声混着扫帚拍打声:“妈!我错了!哎哟!别打了!”
贾张氏坐在门槛上直抹眼泪,嘴里还念念叨叨:“我的钱啊……二十五块钱打水漂了……”
全然顾不上宝贝孙子在院里被追得鸡飞狗跳,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何家人消失的方向,指甲在膝盖上掐出几道月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