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莉利落地把碗碟摞进木盆,挽起白色衬衫时露出一截光洁细腻的手臂。
雨水啃完最后一口油条,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蓝花毛巾,用力擦了擦油乎乎的嘴。
嘴角还沾着一粒芝麻:“嫂子,我来洗碗!你忙乎一早上了,快去歇着!”
说着麻溜地卷起袖子,露出纤细的胳膊,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少来!”于莉抄起丝瓜瓤就往她脑门上敲,“就你会心疼人?”
说着利落地把挽起的白衬衫又往上卷了卷,露出半截紧实的小臂,“快趁暑假把功课好好温习,别等开学又被老师叫家长!”
刚跨进堂屋拿饭盒的何雨柱闻言,探出头来挤眉弄眼:“你俩一起去得了,反正雨水这丫头啊,天生没考大学的命,洗碗比看书灵光!”
这话像点燃的炮仗,雨水“嚯”地跳起来,辫梢几乎扫到门框:“哥你别瞧不起人!我知道自己成绩比不上人家尖子生,数学才考48分!”
她声音发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可我每天都做题,作业本都写烂三本了!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说着,她眼眶泛起一层红,胸脯剧烈起伏着,两条麻花辫随着动作微微发颤,气鼓鼓的模样活像只炸毛的小鸡崽。
于莉更是把丝瓜瓤往盆里一摔,溅起的水花沾湿了何雨柱的裤脚:“合着我们雨水在你眼里就只会洗碗?”
她三步并两步走到何雨柱跟前,仰头瞪着他,“再敢小瞧你妹妹,今晚别想进被窝!”
何雨柱慌忙往后退,撞得八仙桌晃了晃,搪瓷杯里的剩茶泼出来:“我错了我错了!二位姑奶奶最厉害!”
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瞥见雨水还在气呼呼跺脚,又赶紧凑过去哄,“好妹妹,等哥下班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这还差不多!”雨水哼了一声,挽住于莉的胳膊,朝何雨柱扬了扬下巴,“嫂子咱们走,别理他!”
于莉白了何雨柱一眼,重新拿起丝瓜瓤,嘴角却藏不住笑意:“就会耍贫嘴,晚上回来罚你跪搓衣板!”
雨水眉眼弯弯,冲着何雨柱嗔道:“活该,嫂子好好治治这个‘傻柱’!”
俩人笑闹着往院角的石板台走去,刚蹲下就听见水池那边传来三大妈扯着嗓子的炫耀:“那姑娘手可巧了,听说织出来的毛巾花纹比年画还好看!”
秦淮茹正蹲在水池边绞衣服,皂角沫顺着衣襟往下淌,闻言勉强挤出个笑:“那敢情好,解成有福气。”
贾张氏凑过去,浑浊的眼珠转个不停:“要说找媳妇就得找会过日子的,不像有些临时工……”
她故意拖长尾音,斜眼往于莉这边瞟。
于莉手里的丝瓜瓤捏得“咯吱”响,还未开口,雨水先蹦了起来:“哟!这是说谁呢?有本事当面说!我嫂子在暖瓶厂干活,可比您家坐吃山空强百倍!”
贾张氏前一步,尖着嗓子道:“小丫头片子懂什么?临时工就是比不上正式工,哪天被厂里开了,喝西北风去!”
于莉把洗碗盆重重一放,水花溅到贾张氏鞋面上:“您倒是会说风凉话!秦淮茹在家糊火柴盒,手指头磨出血也没见您心疼!合着就会欺负老实人!”
“你!”贾张氏气得脸色发紫,“少拿我儿媳妇说事!她是贾家的人,自然该伺候我们!哪像某些人,连个正经编制都没有……”
雨水跳着脚反驳:“没编制也比吃白食强!您除了在家纳鞋底,还会干啥?”
话音刚落,贾张氏瞬间被气得鼻窍生烟,浑浊的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你个没家教的死丫头!”
她扯开嗓子破口大骂,唾沫星子飞溅,“我吃谁家白食了?我贾家的粮票是大风刮来的?”
眼看两人越吵越凶,秦淮茹慌忙放下搓洗到一半的衣裳,双手还滴着肥皂水。
小跑着过来拦在中间,围裙下摆也被水浸湿了大片:“都少说两句吧!都是一个院里住着的……”
三大妈也急忙一边拽住贾张氏的胳膊,一边赔笑:“老姐姐消消气!孩子们年轻气盛,您大人有大量!这解成的亲事还没商量完呢,可别坏了喜气!”
贾张氏被众人拉着,还不忘回头骂骂咧咧:“等着瞧!有你们好看的……”
秦淮茹冲着于莉和雨水无奈地摇摇头,低声道:“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就这脾气……”
何大清把烟袋别在腰间,刚往头上扣那顶半旧的蓝布帽,准备去娄家做寿宴掌勺。
院子里突然炸开的骂声惊得他手一抖,烟袋锅子重重磕在门框上,磕出清脆的声响。
何大清竖起耳朵仔细一听,听见贾张氏骂他宝贝闺女:“没家教的野丫头,敢和长辈顶嘴!”
这句话瞬间点燃了何大清的怒火,他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眼瞪得通红,抄起腰间的烟袋就往外冲。
他铁塔般的身影穿过葡萄架,枝叶被撞得哗哗作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谁敢欺负他的闺女,他就跟谁拼命!
“贾张氏你个疯婆娘!敢骂老子的闺女,反了你了!”他踩着大步冲过去,烟袋随着动作在胯边晃荡,古铜色的脸涨得通红。
只见雨水憋得眼眶通红,辫梢还沾着洗碗时溅的水珠,在晨光里亮晶晶的。
雨水本来还梗着脖子硬撑,看见老爹挂着油烟子的蓝布衫,鼻头突然一酸。
眼泪“唰”地砸在衣襟上,沾湿了块深色印记:“爹!她、她咒嫂子丢工作,还说我考不上大学是废物……”
她抽抽搭搭地揪着何大清的衣角,委屈的不行。
何大清气得烟袋锅子重重砸在石桌上:“当年你家老贾走了,是谁帮衬你们家的,没老子,你们家贾东旭能长大成人?现在倒学会咬恩人了?”
贾张氏心里一哆嗦,却仍色厉内荏地尖着嗓子道:“你少拿旧事压人!你家丫头先……”
“放你娘的屁!”何大清不等她说完扯下烟袋,烟杆指着贾张氏鼻尖,“我家雨水最乖巧懂事了。你个老东西,有什么资格说她?”
烟袋上的铜锅泛着冷光,吓得贾张氏往后退了半步。
三大妈急得在中间直搓手:“何大哥消消气!今儿可是好日子,别脏了您去娄家做寿宴的喜气……”
“喜气?”何大清冷笑一声,烟袋在掌心重重一拍,震得烟丝簌簌往下落,“我何家闺女被欺负了,还有什么喜气?
贾张氏,今儿你不道歉,老子就把你家灶台砸个稀巴烂!”
烟袋锅子泛着冷光,在贾张氏眼前晃得她直发怵。
秦淮茹慌忙拽住贾张氏的胳膊,围裙上的皂角沫蹭在她袖口,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娘,何大伯咱惹不起……”
贾张氏被拽得一个趔趄,干瘪的嘴唇抖个不停,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突然一甩胳膊嚎起来:“行行行!我道歉还不行吗!”
她扯着嗓子喊,却故意把脸扭到一边,含混不清地嘟囔,“小丫头片子别往心里去……”
何大清“哼”了一声,烟袋重重戳在地上:“大声点!”
贾张氏猛地回头,指甲掐进掌心,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雨水,对不住行了吧!”
说完一甩头,气冲冲往屋里走,嘴里还不停骂骂咧咧,“倒霉玩意儿……”
刚跨进门槛,她就看见儿子贾东旭缩在里屋角落,手里攥着旱烟袋不敢吱声。
气得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照着他脑袋上狠狠拍了一巴掌:“你个窝囊废!亲娘被人骑在头上欺负,你连个屁都不敢放!要你这儿子有什么用?”
贾东旭被打得一个趔趄,烟袋锅子“当啷”掉在地上,嗫嚅着辩解:“娘,何大清那脾气……”
“脾气?”贾张氏抄起桌上的笤帚就往他身上抽,“你老子死得早,就指望着你撑门户,结果连个丫头片子都不如!”
另一边何大清看着女儿通红的眼眶,把烟袋重新别回腰间,粗糙的手掌擦去她脸上的泪痕:“乖宝不哭。等爹从娄家回来,给你露一手松鼠鳜鱼。
谁敢欺负我闺女,爹就用这烟袋锅子教他做人!”
雨水破涕为笑,抱着老爹胳膊直晃:“那我要吃双份!”
“成!双份就双份!”何大清摸摸女儿的头,又瞪了眼贾家方向,“走,爹先去给你买瓶冰汽水。娄家的寿宴,晚点去也不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