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幻象如琉璃般粉碎。金殿龙椅坍塌成腥臭血雾,十具挂着人皮的骷髅架子在锤风中现出原形。白骨指爪还维持着抚摸姿态,颌骨却\"咔咔\"乱颤着想要尖叫。
观众席上百万低阶修士猛然惊醒,有人当场呕吐——他们方才痴迷的\"仙子\",此刻正以腐尸形态在锤风中支离破碎。
血弦眯起眼睛,天魔弦突然变调!
石破天收锤冷笑:\"花里胡哨。\"
铁背龟从铠甲里探出头,配合地\"咔嚓\"咬碎嘴里的灵果核。
\"嘿嘿...嘿嘿嘿...\"
壮汉坐在地上傻笑,口水挂到胸口才发觉,忙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铜铃大的眼睛眨了又眨,像是要把方才的梦境刻在脑子里。
\"那些穿纱衣的姐姐...\"
\"比庙会捏的糖人还甜...\"
他突然捂住通红的脸颊,粗壮的双腿在地上扑腾两下,震得云台微颤。
\"俺娘说看姑娘不能超过三眼...\"
\"可她们让俺看了三百眼...\"
壮汉突然从幻境中惊醒,满地打滚,哈哈大笑,口水甩得老远。
\"好一个温柔乡......\"
壮汉缓缓睁眼,眸中混沌渐散,却仍噙着三分醉意。
他抬手抹去嘴角晶亮,粗粝指腹摩挲着残留的暖香。
\"这梦......\"
\"比俺老家的高粱酒还醉人。\"
忽而咧嘴一笑,黄板牙映着天光。憨厚里透着股通透,倒像是大智若愚。
他憨憨地擦了擦嘴角,眼神依旧迷蒙,仿佛还沉浸在方才的温柔乡里。
然后,他一脚跺地!
“轰!”
整个幻境震颤,金殿玉阶寸寸崩裂,那些妖娆美人身形一滞,雪肤突然皲裂,露出底下青灰色的妖纹。
“哎呀,怎么变丑了?”
壮汉挠挠头,似乎有些失望,但很快又咧嘴一笑。
“不过没关系——”
他抡起大锤,毫无花哨地一记直拳砸向最近的美人!
“砰!”
那“美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身躯便如瓷器般炸开,化作漫天碎光。
“再来!”
壮汉兴奋地像个孩子,拳脚并用,毫无章法,却每一击都精准砸在幻境节点上。
“咔嚓!咔嚓!咔嚓!”
十名“美人”接连破碎,画皮剥落,露出底下狰狞的妖相——青面獠牙,骨爪森然,哪还有半点仙姿玉骨?
“哈哈哈!好玩!”
壮汉大笑,最后一锤砸向幻境核心!
“轰——!!!”
整个旖旎梦境彻底崩碎,所有妖气、魅影、残光,全被这一锤砸得烟消云散!
血弦闷哼一声,唇角溢出一丝鲜血。
天魔弦震颤,断了两根。
他冷冷抬眸,盯着那依旧憨笑的壮汉,眼底终于闪过一丝凝重。
“仙器……恶作剧?”
血弦的指尖突然掐进琴弦,鲜血顺着猩红丝线流淌。
他抬眸,眼底漆黑如渊,唇角却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既然诸位爱听——”
“那便听听这首《三生谱》。”
——
第一声弦音起,天地骤暗。
那不是普通的旋律,而是抽魂炼魄之音。
观众的神魂仿佛被强行拖入某个记忆片段——
雪夜深宅,身着华服的美妇人被按在琴案上,朱唇咬破;
玄铁琴柱贯穿她的琵琶骨,每根琴弦都在抽取她的精血;
锦衣男子抚摸着新纳的第十八房小妾,却对发妻笑道:“炼成曲谱,方能伴我三生。”
血弦的父亲,天魔教教主,便是这样证他的“琴道”。
天魔弦上的血线突然沸腾,战灵妖艳少女的身躯扭曲膨胀——
“咔嚓!”
她的腰肢折断般后仰,雪肤裂开无数血口,从里面爬出两个新的魔影:
由血弦母亲的怨气所化,十指如刀,所过之处空间留下黑色泪痕;
由数千妾室的妒恨凝聚,裙摆翻涌间毒雾弥漫,连光影都被腐蚀。
双魔尖啸着扑向壮汉,音波具现成无数血手,要将他拖入怨海深渊。
壮汉的草鞋已被毒雾蚀穿,露出溃烂的脚趾。他却浑然不觉,反而憨笑着挠头:
“你们哭得...俺心里怪难受的。”
突然抡锤!
“砰——!”
最朴实的招式,却带着最极致的力量法则。
怨魔的利爪在触及锤风瞬间崩碎,哀毒阴魔的裙摆被气浪撕成碎片。但那些黑色泪痕与毒雾已渗入壮汉体内,他每走一步,身上就多一道情伤裂痕:
左臂浮现青紫掐痕(嫡庶之争的伤);
右胸裂开胭脂色的疤(闺阁密药的毒);
连光头都爬满蛛网纹(深宅怨语的蚀)。
气息萎靡到极致,锤头却亮起炽白光芒——
“俺不会说话...”
“但俺知道——”
“疼了,就得砸!”
最后一锤轰在地面,冲击波如净世莲华绽开!
血弦突然剧烈咳嗽,七窍渗血。
天魔弦一根接一根崩断,那些血线反噬回体内,将他的经脉割得支离破碎。
他跪倒在地,却低笑着看向自己颤抖的双手:
“母亲...您看见了吗...”
“这首曲子...终于有人听完了...”
血弦的指尖突然燃起幽蓝色的火焰。
那是炼虚期寿元焚烧的光。
三千年寿命,化作三遍《三生谱》。
第一遍,他弹得极慢,每个音符都像在撕开结痂的伤口。
天魔弦早已崩断,他便以指骨为拨,血肉为弦,琴音里混着骨骼摩擦的\"咯吱\"声。
壮汉的身躯在音波中炸裂——
\"砰!\"
血肉横飞。
但下一秒,那些碎肉又蠕动着聚合。
天道分身在借他重生。
第二遍起调时,琴音已穿透结界。
正派长老突然狂笑,扯断胡须:\"虚伪!都是虚伪!\"(他听见的是自己诛杀弟子时说的\"替天行道\")
魔教妖女抱头痛哭,指甲抓烂脸颊:\"娘亲...娘亲...\"(她听见的是被亲生母亲推入毒池时的水声)
九霄灵矿宗执事痴痴傻笑,把账册塞进嘴里啃咬:\"不够...永远不够...\"(他听见的是矿奴临死前的诅咒)
连莫天音都蹙眉按住心口——他听见了姑姑证道时斩杀的挚爱之人,在琴音里轻唤他的小名。
第三遍终章,壮汉已重组七次。
每次重生,身上就多一道《三生谱》烙下的印记:
第一次,左耳挂着半截金步摇(血弦母亲的头饰);
第四次,脊梁骨上浮现妾室们的指甲抓痕;
第七次,天灵盖嵌着半块碎掉的同心玉佩。
当他最终踉跄站起时,已不像是仙器灵的分身,倒像是......
《三生谱》具现化的怨偶。
血弦的白发寸寸成灰,在弹完最后一个音符时,整个人如陶俑般龟裂。
他望着满场癫狂的观众,轻声道:
\"现在......\"
\"你们都懂了吧?\"
天魔弦彻底灰飞烟灭,而那些被琴音勾起心魔的人,将永生难忘这场听觉的凌迟。
莫天音拂袖宣布结果时,观众席仍有半数人沉浸在幻痛中,捂着心口流泪。
“血弦,坚持了一个小时半!”
\"下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