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如利刃,割裂着铅灰色的苍穹,官道上的枯叶被卷至半空,如同纷飞的黄蝶,在凛冽的寒风中打着旋儿。
官道两旁的树木早已褪去了生机盎然的绿意,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在风中瑟瑟摇曳,仿佛是一群枯瘦的老者,无力地诉说着冬日的苍凉。
远处,几匹快马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来,马蹄声由远及近,清脆而急促,踏碎了冬日里难得的寂静,惊起了林间几只蜷缩的寒鸦,它们扑棱棱地飞向更远处,发出凄厉的鸣叫。
“王妃。”冬雪一马当先,遥遥望见前方那辆缓缓而行的马车,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仿佛漂泊许久的游子终于找到了归家的方向。
她身后,夏荷、秋菊和寒枝也纷纷挥鞭催马,加速向前。四人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与欣喜,担忧的是不知王妃是否安然无恙,欣喜的是终于找到了她们心心念念的主子。
马车内,苏烟正倚靠着车壁。这些日子的遭遇,如同一幅幅可怕的画卷,在她脑海中不断闪现。突然,她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心脏猛地跳动起来,眼中瞬间盈满泪水。
她猛地掀开车帘,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却丝毫没有减弱她内心的激动。“是她们,慕容辰,是冬雪她们。”
她回头对正在闭目养神的慕容辰说道,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带着难以掩饰的惊喜。
慕容辰缓缓睁开眼,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那笑意如同冬日里难得的暖阳,转瞬即逝。“总算找来了。”他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如释重负,仿佛心中一直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马车刚一停稳,四个丫鬟已经翻身下马,动作利落而迅速,随即跪在了车前。“奴婢们来迟了,请王妃、王爷恕罪!”冬雪带头说道,声音哽咽,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们这些日子日夜兼程,四处寻找,生怕来晚一步就再也见不到主子。
苏烟急忙下车,脚下有些踉跄,却顾不上自己,亲手将四人一一扶起。“快起来,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她的目光在四人脸上逡巡,仔细地打量着她们,确认她们都安然无恙后,才稍稍放下心来。那关切的眼神,如同温暖的阳光,洒在丫鬟们的身上。
夏荷站起身,目光却越过苏烟,直往马车内张望,脸上满是天真与疑惑。“王妃,阿辰呢?怎么没见他?”她天真地问道,眼中满是不解。在她的认知里,阿辰一直是那个跟在王妃身后的人,却不知眼前的王爷就是她口中的阿辰。
秋菊闻言,急忙用手捂住夏荷的嘴,压低声音道:“我的好妹妹,王爷就是阿辰,阿辰就是王爷,现在知道了吧?”她的眼神中既有无奈,又带着几分好笑。
夏荷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秋菊,又看向已经从马车中走出的慕容辰,脸上写满了震惊。“这... 这...” 她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脸颊因窘迫而涨得通红,如同熟透的苹果。
秋菊无奈地摇头:“此场景大家都知道,只有你一个人不知道了吧。” 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打破了刚刚紧张的气氛。
冬雪在一旁抿嘴轻笑,寒枝则已经恢复了严肃的表情,对慕容辰行礼道:“王爷,奴婢们护主不力,让您和王妃遇险,实在罪该万死。” 她的眼神中满是愧疚与自责。
慕容辰摆摆手,神色淡然:“不怪你们,是我们临时改变了路线。” 他的目光在四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寒枝身上,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们一路追来,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寒枝神色一凛,正欲开口,苏烟却打断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上路吧,边走边说。” 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总觉得这空旷的官道上暗藏着危险。
众人重新启程,丫鬟们骑马护卫在马车两侧,如同一群忠诚的卫士。车厢内,苏烟将这几日的遭遇简要告诉了四人,语气平静,却难掩眼中的恐惧与愤怒。她详细讲述了墨守的截杀,那惊心动魄的战斗场景仿佛又浮现在眼前;还有他们如何在绝境中脱险,每一个细节都牵动着丫鬟们的心。
“墨守已经死了。” 苏烟平静地说道,但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那是经历生死后的余悸,“是公孙琰派他来的。”
“公孙琰?”夏荷惊呼出声,脸上满是震惊,“西戎的二皇子他为什么要...”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眼中满是疑惑。
冬雪眉头紧锁,突然说道:“王妃,我们在西戎见到二皇子公孙琰见了一个人,那个人是怡红院的叫婉姑娘,王妃您猜猜是谁?” 她的眼神中带着几分神秘与愤怒。
苏烟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眼中寒光一闪:“莫不是苏婉?”
“正是她。” 冬雪点头,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带着冬日的寒意,“她现在改名叫婉姑娘,是公孙琰的座上宾。据我们监视和调查,他们早就勾结在一起了。也是苏婉透露了您是王妃的消息,估计墨守就是公孙琰派来截杀的。”
车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慕容辰的表情依旧平静,那张俊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但苏烟注意到他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显示出他内心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还有更蹊跷的。” 冬雪继续道,她的声音仿佛是从黑暗中传来,带着一丝诡异,“之前有一个黑衣人找过公孙琰,他们在书房密谈了很久。黑衣人离开没几日就找上了西戎大皇子公孙琮,然后公孙琮便越发嚣张,直到... 公孙琰借我们的手除掉了大皇子。”
秋菊倒吸一口冷气,眼中满是惊恐:“所以公孙琮之事,也是公孙琰一手策划的?”
“不错。” 冬雪点头,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无奈,“这一切都是公孙琰的算计。他利用大皇子的野心,又借刀杀人,现在西戎朝中已无人能与他抗衡。”
苏烟与慕容辰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没有惊讶,只有深深的凝重。他们早已在权力的漩涡中摸爬滚打,对于这样的阴谋诡计虽有预料,但事情的真相还是让他们感到震惊。
“果然如此。” 慕容辰轻声道,声音低沉如大提琴的弦音,带着一丝无奈与感慨,“公孙琰比我想象的还要狡猾。”
苏烟看向他,眼中带着询问:“你早就猜到了?”
慕容辰微微颔首,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从墨守出现的那一刻起,我就怀疑背后有公孙琰的影子。只是没想到,苏婉也牵涉其中。” 他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的光芒,仿佛要将所有的敌人都碾碎。
车厢外,寒风呼啸得更厉害了,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苏烟的心沉了下去,她想起那个曾经同父异母的妹妹苏婉。虽然没有深厚的姐妹情谊,但也不至于反目成仇。如今她不仅和西戎皇子勾结,还参与谋害自己,这份仇恨,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
“王爷,王妃,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寒枝问道,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焦急,等待着主子的指示。
慕容辰沉思片刻,眼神坚定而果断:“加快行程,尽快返回盛京。公孙琰既然敢派人截杀,说明他已经做好了与我们正面为敌的准备。我们必须赶在他下一步行动之前做好准备。”
苏烟点头赞同,但心中却有一丝不安挥之不去。她看向慕容辰,发现他的目光深邃如潭水,仿佛已经看透了千里之外的阴谋。在这危机四伏的局势下,她只能选择相信他,与他并肩作战。
“你在想什么?” 她轻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温柔与关切。
慕容辰收回思绪,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我在想公孙琰的下一步棋会怎么走。他除掉大皇子,巩固了在西戎的地位,现在又将矛头指向我们...” 他的声音渐低,眼中闪烁着计算的光芒,仿佛在脑海中推演着各种可能,“他一定还有更大的图谋。”
马车继续前行,车轮碾过地上的碎石和枯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仿佛是一首沉重的战歌。
夜幕降临,寒风越发凛冽,如同一头咆哮的猛兽,肆意地撕咬着大地。一行人找了个避风处扎营休息。篝火旁,火焰跳动,照亮了众人疲惫的脸庞。四个丫鬟围着苏烟,听她详细讲述这些天的经历,她们时而皱眉,时而惊呼,为苏烟的遭遇感到揪心。
“墨守的武功竟然如此高强?” 寒枝惊讶道,眼中满是不可思议,“连王爷都受了伤?”
苏烟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后怕,仿佛又回到了那场生死之战。“若不是阿辰... 若不是王爷拼死相护,我恐怕已经...” 她的声音哽咽,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无法继续说下去。那是她离死亡最近的一次,若不是慕容辰,她早已香消玉殒。
冬雪握住她的手,坚定地说道:“王妃别怕,现在有我们在,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您。”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忠诚与决心,仿佛愿意为苏烟付出一切。
夏荷愤愤不平:“那个苏婉真是可恶!” 她的小脸气得通红,握紧了拳头,恨不得立刻找苏婉算账。
秋菊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感慨:“人心难测。她现在又攀上了公孙琰,恐怕更不会善罢甘休。” 在这复杂的人心和权力斗争中,她们都感到了深深的无奈。
不远处,慕容辰站在一棵老树下,月光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辉。他目光远眺盛京方向,眼神中带着一丝忧虑与坚定。寒枝走过去,恭敬地行礼:“王爷,您有什么吩咐?”
慕容辰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寒枝,你传信回盛京,如果苏婉回盛京了就暗中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我要知道她每天见了谁,说了什么,去了哪里。” 他的声音冰冷而坚定,不容置疑。
“是,王爷。” 冬雪领命,犹豫了一下又问,“王爷似乎对苏婉格外关注?” 她心中充满了疑惑,不明白王爷为何对苏婉如此重视。
慕容辰终于转过身,月光下他的面容如刀削般棱角分明,眼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苏婉不过是一枚棋子,但她背后的人,才是真正的威胁。公孙琰不惜暴露与她的关系,说明他已经不在乎我们知道了。这意味着...”
“意味着他即将有大动作。” 寒枝接话道,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她跟随慕容辰多年,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慕容辰赞许地点头:“不错。所以我们必须比他更快一步。”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斗志,仿佛已经做好了迎接挑战的准备。
夜深了,营地渐渐安静下来,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偶尔传来的马嘶声。苏烟躺在帐篷里,却辗转难眠。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这些日子的遭遇,还有未来未知的危险。她轻轻起身,走到帐篷外,发现慕容辰正独自坐在篝火旁,手中拿着一封信笺,神情专注而严肃。
“还没休息?” 她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轻声问道。
慕容辰收起信笺,握住她微凉的手,眼中满是温柔:“在想些事情。”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沉重起来,“冬雪他们带来的消息证实了我的猜测。公孙琰不仅想除掉我们,还想挑起两国战争。”
苏烟心头一震,眼中满是惊恐:“战争?” 她无法想象,一旦战争爆发,将会有多少无辜的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不错。” 慕容辰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带着千钧之力,“他借我们之手除掉大皇子,既除掉了政敌,又能将罪名推到我们头上。现在他又派墨守截杀我们,若成功,大周必定震怒;若失败,也能挑起我对西戎的仇恨。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能从中获利,进而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
苏烟倒吸一口冷气,心中充满了愤怒与恐惧:“真是好深的算计,那我们该怎么办?” 她无助地看向慕容辰,仿佛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慕容辰的眼中闪过一丝锋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将计就计。既然他想玩火,我们就让这把火烧得更旺些 —— 不过,烧的是他自己的后院。”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自信与谋略,仿佛已经想到了应对之策。在这即将到来的风暴中,他们将不再被动挨打,而是主动出击,给公孙琰一个沉重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