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国上京,会宁府,
正如贺烽所预料,完颜宗干在朝堂上经过一番运作,终于推动了一项决议!
任命完颜宗弼为东南路行军大都督,总揽中京路南部及显德府方向军务,命其火速征集兵马,驰援显德府,解围破敌!
这道任命,看似赋予了金兀术极大的权力,实则暗藏杀机,
完颜宗干并未给他多少本部精锐,所谓的“征集兵马”,主要是允许他收拢完颜宗望溃败后的部分残兵,以及从中京路南部那些已被镇朔军兵锋吓破胆的守军中抽调部分力量,甚至还包括一些临时征召的部族兵,
粮草辎重更是筹措缓慢,明显是要他自行解决,
这分明是一支七拼八凑的杂牌军,而且数量不过两万余人,想要去解数万镇朔军精锐之围,无异于以卵击石,
朝堂之上,不少人都看出了其中的凶险,但无人点破,完颜宗望一系的将领沉默不语,他们与金兀术虽有香火情,但自身难保,无力相助,
其他势力则乐见其成,无论金兀术成败,于他们而言皆非坏事,
金兀术跪接圣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怒意和自嘲,
他何尝不知这是完颜宗干的借刀杀人之计?
但他没得选,这是他重返权力舞台的唯一机会,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也必须去闯,
“臣,领旨谢恩!”
他叩首,声音沉稳,
回到府中,心腹将领愤愤不平:
“大都督!这分明是让您去送死!我们手中无兵无粮,如何能解显德府之围?”
金兀术冷冷道:
“抱怨无用,完颜宗干想我死,我偏要活下来,还要打赢这一仗!只要我能击退镇朔军,解了显德府之围,这朝堂之上,还有谁敢小觑我完颜宗弼?”
他立刻行动起来,凭借其身份和往日的余威,开始疯狂地收拢一切可用的力量,他亲自去拜访一些完颜宗望的旧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许之以利,倒也拉拢了几千愿意跟随他的老兵,
又从中京路南部几个尚未被战火波及的城镇,强行征调了部分守军和粮草,
过程艰难曲折,处处都能感受到完颜宗干一系的掣肘,但金兀术展现出了惊人的韧性和行动力,硬是在短短十余日内,凑齐了两万五千余人马,
虽然装备杂乱,士气不高,但总算有了一支可战之兵,
临行前,他去觐见金太宗完颜晟,病榻上的皇帝拉着他的手,浑浊的老眼望着他,喃喃道:
“宗弼……大金……就靠你了……小心……小心……”
金兀术不知道皇帝让他小心的是镇朔军,还是朝中的自己人,他重重磕了个头:
“陛下保重,我定不辱命!”
走出皇宫,金兀术翻身上马,最后望了一眼这熟悉又陌生的上京城,然后毅然决然地挥鞭东指,
“出发!”
两万五千兵马,带着悲壮与不确定,踏上了东援显德府的征程,
然而,队伍刚离开上京范围不久,金兀术就接到了两个至关重要的军情,
其一,是显德府完颜东和冒死送出的密信,信中详细描述了城外镇朔军近期显露出的“疲态”,推测其粮草不济,士气低落,正是内外夹击的好时机,
其二,则是山海关守将蒲察贞的紧急军报,称镇朔军耶律宏部在山海关外活动猖獗,频频挑衅,关防压力巨大,请求援军……
这两个消息,让金兀术陷入了沉思,
显德府镇朔军显露疲态,是真是假?
若是真,自是千载良机,若是假,便是请君入瓮的陷阱,
而山海关的告急,更是牵扯了他的精力,山海关若失,中京路门户洞开,后果不堪设想,他作为东南路行军大都督,不可能坐视不理,
他原本的计划是直扑显德府,但现在,他不得不考虑山海关的安危,
“传令下去,”
金兀术沉吟良久,终于下令:
“大军改变路线,先向南移动,做出驰援山海关的态势,同时,多派哨探,全力侦查显德府方向镇朔军的真实情况,以及……镇朔军的主力是否有所异动!”
他决定稳着来,既要解显德府之围,也要稳住山海关防线,还要提防贺烽的后手,
这无疑大大增加了他此行的难度,但也显示了他与以往一味猛冲猛打不同的谨慎,
金兀术的动向,很快被董怀安的铁羽营哨探侦知,快马报往大同和显德府,
苏锐接到消息,心中微微一沉,金兀术没有直接一头撞过来,反而转向南面,这让他预设的埋伏圈落了空,
“这金兀术被押在在咱镇朔军这几年,倒是学聪明了……”
苏锐对张德柱道:
“张帅,我估计他这是疑兵之计,既想观望我军虚实,又想兼顾山海关,看来,我们得再加把火,把他逼到显德府来!”
张德柱瓮声道:
“怎么加火?难不成真去强攻山海关?”
苏锐眼中寒光一闪:“强攻山海关代价太大,不若……我们主动败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