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晚膳的时候,谢景御习惯第一筷子给沈挽夹菜,沈挽看着他道,“蔺老夫人病了,我娘让我们去探望她,你明日有空吗?”
见谢景御抬眸看自己,沈挽下意识怕他拒绝,连忙道,“你要没空,我一个人去也行。”
“明日我陪你去。”
嗓音一如既往的醇厚,但沈挽总觉得有一种刻意的疏离感。
习惯真不是个好东西,明明有两三天了,还是没习惯他的转变。
不过他愿意陪她去探望蔺老夫人就好。
第二天,吃过早饭,沈挽先去给老夫人请安,又去探望了王妃,方才在谢景御的陪同下出府。
珊瑚扶沈挽上马车,沈挽在侧边坐好,结果车帘掀开,进来的不是谢景御,是珊瑚。
沈挽愣了下,珊瑚道,“世子爷骑马……”
沈挽心仿佛被针扎了下,嘴角却是好笑了起来。
不让谢景御陪她坐马车,本就是她的期盼,如今真不陪她了,她该高兴才是,却有些失落。
沈挽庆幸自己对谢景御感情还不深,还能抽身,要真陷进去了,等着她的就是万劫不复了。
沈挽把那点不舒服甩开,挪了个位置,和珊瑚说笑起来。
谢景御骑马走在前面,听着马车里传出来的爽朗笑声,脸色可就没那么好看了。
丫鬟陪她就笑的这么高兴,他陪着能离他多远离多远。
马车滚滚朝前,路过天远街时,马车慢慢停了下来。
珊瑚觉得奇怪,掀开车帘,沈挽就看到永王世子在和谢景御说话。
谢景御回头看沈挽,沈挽道,“你有事就去忙吧。”
谢景御道,“我去找一下岳父大人,让陈平护送你去蔺府。”
永王世子找他,他却去找父亲……
莫不是为了大哥的亲事。
不会是要退婚吧?
沈挽有些担心,但又觉得自己担心多余。
虽然定国公府名声一团糟,但父亲和大哥并没有做有损名声的事,永王府不至于因为定国公府其他人就牵连到大哥头上。
沈挽想问一声,但谢景御骑马走了,她只能忍着了。
陈平护送沈挽到蔺府。
沈挽从马车里下来,正好蔺府管事送太医出来。
沈挽问道,“蔺老夫人无碍吧?”
管事叹息,“皇上将晋王妃的画像送来,老夫人看到画像,思念成疾……”
“心病,不好医。”
沈挽猜也是因为晋王妃,皇上寿宴上出现晋王妃的画像,蔺老太傅都有些受不住,何况蔺老夫人了。
晋王妃是宫里的禁忌,更是蔺老太傅和蔺老夫人的痛。
女儿出嫁便守寡,不妨碍任何人,还被放火烧死,要查的出来是谁杀晋王妃,替女儿报了仇心底还能好受一些,可连火是谁放的都不知道,更是憋屈。
丫鬟带路,沈挽去探望蔺老夫人。
蔺老夫人靠在大迎枕上,神情憔悴,比上回见苍老了好几岁。
见沈挽进来,陈妈妈就像是看到救星似的,“靖北王世子妃来的正好,老夫人不肯吃药,你快帮着劝劝她。”
陈妈妈将药碗端给沈挽,沈挽接过,柔声道,“祖母吃药吧。”
一声“祖母”,蔺老夫人眼泪涌出来。
泪水模糊双眼,恍惚看到的不是沈挽,而是自己的女儿。
“好,好,我吃……”
沈挽在床边坐下,一勺接一勺的喂蔺老夫人吃药。
蔺老夫人摸着沈挽的脸,哽咽道,“清音当年要嫁的是寻常人家,若能生个女儿,该是这般模样……”
沈挽都不知道该怎么宽慰蔺老夫人,毕竟晋王妃已经死十六年了。
想到前世,她一双儿女被害死,那种剜心之痛,便是这会儿想起来,都还心如刀绞。
或许正是因为晋王妃的遭遇,父亲对皇室没有好感,才那般不愿她嫁给皇室子弟吧。
沈挽抱住蔺老夫人,“清音姑姑要泉下有知,肯定不愿意您为思念她病倒……”
若不是舍不得丢下蔺老太傅一人,蔺老夫人早撒手去找女儿了。
蔺老夫人紧紧的抱着沈挽,这感觉和女儿在世时抱她一样。
晋王府走水那日,晋王妃回府看她,也是这般抱她的。
沈挽陪蔺老夫人待了好一会儿,哄着蔺老夫人吃了碗粥,等她睡下,方才离开。
坐马车离开蔺府,路过闹街,珊瑚看着沈挽欲言又止。
沈挽道,“有话就说。”
珊瑚问道,“世子妃要不要逛会儿街?”
沈挽笑道,“你要买东西?”
一眼被看穿,珊瑚道,“明儿是银钏生辰,奴婢想挑件礼物送给她。”
银钏不止和她是同乡,如今还一起伺候世子妃,关系比从前更亲,银钏过生辰,她肯定要给她准备一份小惊喜。
珊瑚不说,沈挽还真不知道明日是银钏的生辰。
她虽然丫鬟不少,但最信任的只有珊瑚和银钏,沈挽笑道,“找个地方停下,我也给银钏挑件礼物。”
珊瑚忙不迭的将车帘撩起来,吩咐道,“就在前面停。”
等马车停下,珊瑚下马车后,将沈挽扶下来。
珊瑚从这个小摊铺挑到那个小摊铺,很是用心,连看了七八个摊子,才选了一对银耳坠。
沈挽觉得这些首饰做工都一般,哪怕就是送给丫鬟,也不能辱没了她这个主子身份,前面有家首饰铺,不大不小,沈挽走了进去。
迈步进门,就看到一身穿锦袍的男子挡住一对主仆的去路,那是一个容貌清秀的姑娘,将丫鬟护在身后。
“这位公子请自重!”
那姑娘面带怒容,声音更重。
那男子道,“有位贵人看上了你这丫鬟,我奉劝你识趣一些,把她献上,否则……”
那姑娘怒道,“否则什么?天子脚下,朗朗乾坤,你们还敢公然抢我的丫鬟不成?!”
那男子笑道,“你知不知道看上你这丫鬟的是什么人?平常你们想巴结都没机会,别不识趣。”
那姑娘道,“请把路让开!”
男子道,“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一旁还有两小厮,撸起衣袖,那阵仗摆明了是要动手抢了。
沈挽倒是挺欣赏那姑娘,愿意为一丫鬟得罪男子口中的贵人,沈挽走过去,“她不想知道是什么人要这丫鬟,我倒是挺好奇,天子脚下,是什么人这般蔑视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