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悠打量戈基，他确实十分雄壮，长得如塔一般，如果不是猝不及防，联军应该很难抓到他吧。
杨悠慢慢走到他的前面。
戈基抬眼望了他一眼，也不说话，任由他打量。
“戈基。”杨悠用羌语肯定的说了一句。
戈基似乎很惊讶，没想到一个汉人竟然会说羌语，他勉为其难地应了一声：“什么事？”
杨悠继续打量他，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是可汗的心腹，可汗为何要派你来云县？”
听到可汗，戈基的脸色才有了变化，他往北望了望：“可汗对我恩重如山，我自然要报答他。”
听到这段话，杨悠摇头，轻声道：“难道不是云县有什么东西吗？”
“什么东西？”戈基皱眉：“你在说什么？”
杨悠只是试探他一下，见他如此表现，知道可能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但他脸色仍然不变：“什么东西，你自己不知道？”
“你们汉人太奸诈了，想套我的话。”戈基倒也不是个蠢人，竟然明白了杨悠的意图，大怒，就有些口不遮拦了：“你们兵分两路，一面打西边，占领我们平山城，还想占领朔城，现在云县岂能也让你们占了，以后哪里还有我们羌人容身之处。”
“西边？”杨悠心里刚开始有些疑惑，忽然想起来段锦所说的之前羌人攻打蓉城的事，而平山城正好与蓉城挨着。
他平静地说道：“你知道就好，这中原本来就是我们的。”
“呸。”戈基重重的吐了一口唾沫：“胡说八道。”
“我们什么时候占领你们平山城了？”杨悠心里一动，忽然多问了一句。
“还想骗人，两个月前你们就发兵攻占了平山城，巴登也是个废物!”戈基大怒。
“两个月前？”杨悠算了算日子，再想到段锦所说的话，脸色越来越苍白，他有些不敢相信，段锦竟然骗了他。
他稳定情绪，看向戈基：“平山城怎么回事？”
“什么这么回事？”戈基觉得他很莫名其妙：“你们自己做的，还问我？”
杨悠握紧拳头，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理会他，转身离开。
他一出监狱，就看到刘寻雁站在一旁。
刘寻雁见他脸色不好，急忙问道：“大人，怎么了？”
杨悠愣愣地望着她，低声道：“如果有人骗你，你还会相信他吗？”
“如果他有苦衷的话，我会再相信他一次。”刘寻雁斟酌一番，一字一顿地说道：“大人，怎么了？”她又问道。
杨悠微微摆手：“无事。”
“大人，你唤我来何事？”刘寻雁问道。
“对，阿雁。”杨悠有些恍惚：“你去段家军军营将父亲接过来，还有...”他闭上眼，强忍着酸楚。
“大人，还有什么？”
“还有...”杨悠咽了一口吐沫：“打听一下焦鹏的情况。”
“是。”刘寻雁担忧地望着他：“大人，你真没事？”
杨悠深吸一口气：“放心，没事。”他勉强一笑：“去吧。”
“是，大人。”刘寻雁不放心地回头看他，生怕他出什么问题。
但他现在已经恢复了之前的状态，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
“去吧。”他察觉出刘寻雁看他，便向她摆摆手。
刘寻雁点头，还是转身快步离开了。
杨悠望着天空，他从未觉得冬日的阳光如此刺眼，照得他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是因为段锦欺骗了他？还是段家军占领了另一片土地。
明明他告诉自己，说西边受到侵扰，他要抵抗，要取胜，但其实人家已经占领了平山城。
但自己有什么立场指责他呢？这是他的军队辛苦打下来的。
虽然如此，但杨悠还是心里发寒，冷气从脚底冲到头上。
压抑很久的病气忽然又涌上来了，杨悠觉得自己有些发热了。
他苦笑一声，原来自己对于段锦来说真的是外人。
他浑浑噩噩地走到议事厅，站在门口不知道要不要进去。
陆柔和方平都在议事厅门口站着，见到杨悠走过来急忙迎上去：“杨大人。”
杨悠眼神涣散地看着他们，既不应礼，也不说话，有些发愣。
陆柔有些奇怪，又喊了一声：“杨大人？你怎么了？”
段锦正在议事厅处理事情。
他去探望吴新荣已经回来了。
吴新荣醒过来，只是有些不能接受哥哥死了的事实，一直在流泪，段锦陪了他很长时间才回来。
现在他听到陆柔在喊杨大人，知道是杨悠来了，但他手里事务快处理完了，便想着先处理这件事，正好有时间与阿冉说话，但也留出一两分心思来听外面的动静。
他又听到陆柔问杨悠怎么了？心里一跳，难道阿冉出事了，他急忙放下手里的事务，出门迎上去 。
门口，杨悠只是呆呆地望着陆柔和方平，眼圈微红，嘴唇发白。
“杨大人？”方平与陆柔对视，又唤了一声。
正僵持着，只听到议事厅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段锦大踏步从里面走出来。
陆柔和方平回头看，急忙让开路：“将军。”
段锦微微点头，来到杨悠面前，看到他这个样子，蹙眉，紧张地问道：“阿冉？阿冉？”
听到熟悉的声音，杨悠涣散的眼神终于聚焦在一起了，他看到段锦，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段锦见他这个样子，心里被人揉了一把，心疼道：“阿冉，你怎么了？”
杨悠看了看陆柔，又看了看方平。
“走。”段锦会意，拉他回到议事厅，关好门。
现在议事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杨悠望着他熟悉的脸，感觉他离自己那么远。
段锦握住他的手，轻声道：“阿冉，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
杨悠轻轻摇头，张张嘴却未说出话来。
“阿冉，你别吓我。”段锦忙将他抱在怀里，着急道：“怎么了这是？来人。”
他刚要唤人，杨悠就制止了他，他将他推开，望着他的眼神，语气平静道：“西边到底怎么回事？”
段锦心里一跳，故作含糊道：“什么西边？”
杨悠眼里的忧伤更加浓厚了，这个时候了他还不跟自己说实话。
他望着段锦，潸然泪下：“锦哥，没想到你我走到这个地步了。”
“阿冉。”段锦看到他的眼泪，愣住了，然后急忙上前抱住他：“不是，你听我说。”
杨悠又一次推开他，轻声问道：“你是不是要永远瞒着我？”
段锦后退两步，他低头，思想斗争了半天，又上前，强硬地将杨悠抱在怀里：“阿冉，不是那么回事，我早就想告诉你了，但一直没有机会。”
“那你骗我？”杨悠很在意这个，他没想到段锦会骗自己。
“阿冉。”段锦低头，急忙道歉道：“对不起，我错了。”
杨悠却又推开了他，望着他的眼神：“锦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段锦也望向他，轻声道：“我其实也是前两天知道这件事的，本来是想告诉你的，但我一想，当时正是攻打云县的好时机，如果我当时说出去会不会动摇军心，联军会不会就此分崩离析。”
“锦哥。”杨悠勉强一笑：“你不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好。”听到这句话，段锦的脸色几经变化，最后面无表情道：“阿冉，平山城是我们段家军用血肉打下来的，我不想跟其他人分一份羹。”
杨悠悲哀地看着他：“既然做不到，为何要承诺我。”
“我...”段锦低头：“阿冉，你知道我不是贪图名利之人，但我这些兄弟跟着我九死一生，我不能抛弃他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