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站定,焦鹏就领着刚才那人过来道:“老大,这是我的兄弟乐春,我让他在这儿做内应。”
段锦没有见过此人,猜测他应该是云县人,所以有些不相信他,只是很矜持地向他点点头。
乐春看到段锦倒很是激动:“这位就是老大的老大吧?”他扑腾一声跪在地上:“老大的老大果然器宇不凡,小人拜见老大。”
段锦哭笑不得看了焦鹏一眼,将他扶起来:“起来吧,这可没有什么山大王。”
说话间,陆柔,方平,吴氏兄弟四人也从井底跳上来了。
乐春认识吴氏兄弟,急忙行礼道:“吴大哥,吴二哥。”
吴氏兄弟跟他应该还挺熟悉的:“怎么样,小春儿?”
乐春一笑:“就那样。”
段锦也顾不上他们,开始打量他们所处的环境。
他们跳上来的是一口井,而这口井就在城隍庙里面。
“老大。”焦鹏凑过来,笑道:“我找的这个地方怎么样?”
“不错,挺好。”段锦对他竖大拇指。
焦鹏很得意:“走吧,老大,进庙吧。”
段锦等人跟着焦鹏与乐春进屋,屋里点着蜡烛,旁边还烧着炭,倒还挺暖和。
乐春急忙搬了一个凳子放到一旁道:“老大,请坐。”
段锦坐下,其余人站在一旁。
“乐春?”段锦唤了他一声。
乐春见焦鹏给他使眼色,急忙上前:“老大,怎么了?”
“你是云县人?”段锦问他道。
乐春连连点头:“我是我是。”
“我有个问题要问你。”段锦忽然想起来他与阿冉之前所说的话,他们两个好奇云县到底还有没有汉人。
乐春怕段锦问他回答不上来的问题,脸上闪过一丝慌张之色。
焦鹏看到了,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老大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放心,老大人很好的。”
“是。”但他心里还是忐忑不安。
“不害怕,只是一个小问题。”段锦见状语气也放缓了些:“云县还有多少汉人?”
乐春愣了一下,不过这个问题好回答,只是有些沉重,他叹气:“老大,你不知道,羌人打下云县以后,之前是个梳着两个小辫的羌人将军,他每天要杀汉人取乐,最后汉人都快被他杀完了,十户也就剩下一两户了。
我爹娘就是被他杀死的,后来又来了一个汉人将军,那个羌人将军就走了,这个汉人将军倒是不错,再也没有杀过汉人,不过云县的汉人本身就不多了。”
“汉人将军。”段锦喃喃道:“邱泽源?他会有怜悯之心?”
他一直觉得邱泽源穷凶极恶,没有想到他会对人怜悯。
“对。”乐春急忙点头:“这个汉人将军就是姓邱。”
段锦心情复杂地点头,又问他道:“你家人呢?”
乐春垂下头低声道:“就被那个羌人将军杀死了,后来我便一直躲在城隍庙,实在饿得受不了了才出去乞讨,可是汉人都没饭吃,羌人骂我们是猪狗,也不给吃的,便捡点酒楼里的剩菜吃。”
段锦听到这话,才打量乐春,发现他衣衫褴褛,骨瘦嶙峋,是个乞丐的样子。
“那个汉人将军管你们吗?”段锦想要看看邱泽源能做到哪一步。
“管什么?吃喝吗?”乐春摇头:“他哪里管得了我们,不杀我就好了。”
段锦点头,邱泽源虽然没有丧心病狂到那种程度,但也是冷漠可怕,让人生畏。
“所以你和焦鹏是怎么认识的?”
“你说老大?”乐春脱口而出,后来发现不对,问自己话的人才是老大呢:“不是老大,不是老大,是老二,不是...”他有些语无伦次了。
焦鹏替他答道:“老大,我们挖到这口井,正好被这个小子发现,本来想杀了他,但见他机灵,而且死乞白赖地非要跟着我们,便让他加入我们,让他守着城隍庙。”
段锦点头,乐春心思单纯,应该值得信任,也不再质问他了,便对焦鹏道:“明日我们能出去?”
焦鹏点头:“明日扮成猎户可以前往一探。”
“但猎户如何跑到城里来了?这不更引人怀疑呀?”段锦十分不解。
“哈哈。”焦鹏笑起来:“老大,你有所不知,之前那个羌人将军喜欢打猎,杀汉人的时候不杀猎户,所以云县很多汉人都是猎户装扮,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段锦无语,点头:“明日去将军府转一圈,今日早点休息。”
“是,老大。”
城隍庙很小,只有一间房子,众人倒也不挑剔,直接席地而眠。
而此时,将军府书房里。
邱泽源听到探子来报:“将军,可汗已经下令了。”
邱泽源捏住手边上的镇石,咬牙切齿道:“还差几日就到了?”
探子低头:“如果明日到不了,最晚后日。”
邱泽源猛地起身,指着北方:“我为他放弃国家,他竟如此待我!”
“将军,该如何做?”
“到底怎么回事?”邱泽源知道可汗不会无缘无故怀疑他。
探子低声道:“不知何时,开封忽然传您和汉人勾结,夺了胜县,还说如今云县表面上是您的,其实也被汉人把持着,就等着开封放松警惕,一举歼灭开封。”
邱泽源被这个谣言气笑了:“这么拙劣的说法,可汗相信了?”
探子点头:“可汗十分生气,所以下了召令。”
“哼。”邱泽源冷笑一声:“什么与汉人勾结,不过是借口而已,他一直看不惯我,很多人对云县虎视眈眈。”
“对了,任命谁为新的将军了?”
“听说是戈基将军。”
“奇怪,戈基在开封好好的,怎会看上小小云县呢?”邱泽源十分不解。
“将军,我们该如何做?”探子问道。
“哼。”他又冷笑一声:“可汗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你来。”
探子附耳过去,邱泽源说了几句话,摆手道:“去吧。”
“是,将军。”探子推开门,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邱泽源坐在书桌前,神色莫测,
他猛地起身,推开书房,径直走到一个小院,小院房间还点着灯,主人还未睡去。
邱泽源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进去。
桌子旁边坐着一个美人,冷眼看他,不说话,也不起身。
旁边的丫鬟急忙行礼:“将军。”
邱泽源摆手让丫鬟下去。
那个丫鬟担忧地看了美人一眼,但也不敢说话,出去关上了门。
美人却一言不发,只是坐在桌子旁,继续绣花。
邱泽源劈手夺过来,将绣品扔到地上,踩了几脚,然后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段秋心,你再给谁绣,给你的好弟弟?”
段秋心仰头看他,冷笑不止。
邱泽源最烦她这样的表情,伸手直接打在她的脸上:“贱人,生出的孩子也是贱货。”
这句话以后,段秋心却不再沉默,起身直接拿手指挠在邱泽源脸上,抓出几道血痕。
邱泽源没有提防,直接将她惯在地上:“贱人。”然后就想要骑在她身上。
段秋心玩命挣扎,慌乱中,摸到了剪断针线的剪刀,没有丝毫犹豫,一刀就刺到了邱泽源的胳膊上。
邱泽源吃疼,捂着胳膊猛地起身,他忽然清醒过来,仰头出了一口气,看着地下的段秋心,忙道:“心儿,你没事吧。”
段秋心扶着桌子站起来,邱泽源急忙跪在他地上:“心儿,我错了,我错了,你原谅我吧,我去找畅儿,我去找畅儿。”
段秋心不理他,将带血的剪刀扔在地上,指着门口:“滚!”
邱泽源还想说话,却被她冰冷的眼神吓到了,他站起来,转身推门出去,摆手让丫鬟进去,就听到丫鬟惊天动地地尖叫声:“夫人!”
然后就再也没有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