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在汉口老巷的砖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雷宜雨站在巷口,指尖摩挲着传呼机上那条华强北的订单消息。一千片mp3解码板,三美金一公斤的废料价,却比正儿八经的光刻胶生意来钱更快。他抬头看了眼巷子深处那家挂着“防汛物资专供”牌子的仓库,铁门半掩,里面传来焊枪的滋滋声和林薇指挥工人贴标签的短促对话。
“雷总!”仓库里钻出个穿工装裤的年轻人,手里捏着半块焦黑的电路板,“深圳那边又催了,说再拿不到光刻胶参数,联发科的合同明天就签。”
雷宜雨接过电路板,指腹蹭过边缘参差的焊点,忽然笑了:“告诉他们,参数可以给,但得用长江水运的舱位来换——华强北不是缺船运集装箱吗?”
武汉电信局的后院里,鲍岳桥蹲在机房外的台阶上抽烟,脚边散落着几张带宽占用报表。联众游戏的服务器像头饥渴的野兽,吞掉了主干网近七成的流量,投诉电话已经打到了信息产业部。
“老鲍,你这游戏脚本再这么跑下去,信不信周鸿祎明天就带人拔你网线?”雷宜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手里还拎着两瓶冰镇行吟阁啤酒。
鲍岳桥猛嘬一口烟,烟头在暮色里亮得刺眼:“拔就拔,用户涨了三倍,广告商排队送钱,这时候关服务器?除非你让张朝阳白送我十条专线。”
“专线没有,下岗工人倒有一批。”雷宜雨用酒瓶底敲了敲台阶,“搜狐分类广告事业部缺三百个审核员,每天工作八小时,包教会上网发邮件——你出点卡,我出人,带宽费从游戏币抽成里扣。”
机房里传来服务器过载的警报声,鲍岳桥盯着啤酒瓶上凝结的水珠,突然抓起酒瓶往墙上砸去。玻璃碴飞溅的瞬间,他哑着嗓子说:“再加个条件,让周鸿祎把3721的安装包绑上我的游戏大厅。”
江汉关的钟声敲响八下时,王志东正在新浪编辑部审阅今晚的弹窗广告排期。显示器荧光照在他发青的眼袋上,手边咖啡杯底积了层厚厚的糖渣。
“王总,汉正街那批关键词的点击量又涨了。”编辑递来报表,却被突然推门的动静惊得手一抖——雷宜雨带着一身夏夜的热气闯进来,身后还跟着个穿“长江速运”马甲的年轻人,怀里抱着贴满防汛封条的键盘箱。
“别审了,今晚所有弹窗库存我包圆。”雷宜雨把一沓盖着教育局公章的名单拍在桌上,“三百个下岗工人明天来你这培训,半个月后保证人人都能编辑htmL代码——条件是搜索框默认词锁定‘汉正街批发’。”
王志东的钢笔尖在排期表上洇开一团墨渍:“你知道现在一个弹窗cpm多少钱吗?”
“知道,所以再送你个添头。”雷宜雨掀开键盘箱,露出焊着跳线芯片的电路板,“这里面埋了3721的流量分流算法,安装量每破十万,新浪服务器就能少扛三成负载。”
窗外传来轮渡的汽笛声,编辑部的老吊扇吱呀转着,把防汛封条吹得哗啦作响。
凌晨两点的广埠屯废料场,周鸿祎打着手电筒翻检摩托罗拉传呼机的残骸,脚边堆着雷宜雨下午送来的“防汛特供”键盘。手电光扫过键帽缝隙时,他忽然蹲下身,用瑞士军刀撬开一片胶垫——底下裸露的铜线排列成诡异的矩阵,像是某种加密协议的物理载体。
“有意思。”他摸出手机按了几个键,电话接通时却换了副咬牙切齿的腔调,“雷宜雨!你往键盘里埋病毒?”
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擦燃的轻响,接着是雷宜雨带笑的声音:“哪能呢,就是给十年后的物流系统留几个终端节点……对了,华强北刚收了你那批‘杀毒软件专用机’,拆开看看,主板是不是长得特别像3721的流量劫持模块?”
废料场深处传来夜猫厮打的声音,周鸿祎踢翻一只键盘箱,塑料键帽在月光下迸溅如雪。
天蒙蒙亮时,林薇在东湖实验室的仓库里清点最后一批“德州仪器样品”。防水涂层在晨雾中泛着诡异的蓝光,她突然发现每片晶圆边缘都刻着极小的一行数字:1999.7.25。
“这是……”
“保质期。”雷宜雨不知何时靠在门框上,手里抛接着一块瑕疵晶圆,“纳斯达克崩盘那天,这些废料能换十条远洋货轮。”
仓库外的长江上,一艘满载键盘的货轮正驶向上海港。甲板工人在晨光中掀开防水布,露出键帽上若隐若现的“汉正街”凸印——那是雷宜雨用防汛物资模具压出来的暗记,像一枚枚等待激活的商业图腾。
林薇忽然想起什么,从账本里抽出一张皱巴巴的传真:“谷歌A轮的投资协议传回来了,佩奇问为什么打款账户写着‘长江防汛科技基金’。”
雷宜雨把晶圆高高抛向江面,看着它被湍流吞没:“告诉他,这是东方特色的风险对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