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关村地下室的灯光在雨夜中泛着昏黄,王桂芳将改好的电路板递给雷宜雨时,窗外的雨声渐歇,只剩下老式风扇的嗡鸣。雷宜雨摩挲着电路板上细微的烧灼痕迹,忽然笑了:“这键盘要是能说话,怕是比老李还能唠。”王桂芳愣了下,没接话,只把货运单往他手里一塞,单子上飞利浦模块的“已通关”三个字被钢笔描得极粗,像极了老李的作风。
三天后,武汉硚口区一家濒临倒闭的国营键盘厂里,三十多名工人围在车间门口,盯着雷宜雨身后那辆装满泡水键盘的卡车窃窃私语。厂长攥着下岗名单的手直发抖:“雷总,这些……真是给我们的?”
“97年洪水泡过的诺基亚键盘,电阻值刚好能过滤电信局的信号干扰。”雷宜雨踢了踢轮胎,扬起一阵灰,“改造成防汛专用终端,比新生产的成本低六成。”他话说得轻巧,却瞥见人群最后排有个穿蓝布工装的中年女人正偷偷抹眼泪——那是厂里唯一的女工程师,丈夫肝癌晚期,儿子还在读技校。
刘强东从副驾驶跳下来,纸箱里《计算机世界》杂志滑落在地,露出内页鲍岳桥联众游戏的广告。他弯腰去捡,忽然被雷宜雨按住肩膀:“大强子,你仓库里那批滞销的摩托罗拉对讲机,主板能拆出来当数据中转模块。”刘强东张了张嘴,还没反应过来,雷宜雨已经转向厂长:“下岗名单烧了吧,明天开始,所有人按新工种计件——会焊电路板的去周鸿祎组学插件加密,手巧的跟着王桂芳组装终端,剩下的……”他指了指卡车,“把键帽全抠下来,泡过水的硅胶垫晒干还能用。”
工人们炸了锅,有人喊着要去买鞭炮,女工程师却挤到最前面,指甲缝里还沾着松香:“雷总,我能试试写驱动程序吗?十年前在武大学过bASIc……”
北京海淀的联众办公室里,鲍岳桥盯着刚送到的防汛键盘样品直皱眉:“老雷,你这玩意儿敲起来像踩雪,玩家能乐意?”
“谁让你真打游戏了?”雷宜雨把键盘翻过来,露出底部加装的射频模块,“防汛数据走联众服务器中转,键盘只是幌子。”他顺手抓起桌面的《网民日报》,头版正是王志东新浪论坛的“抗洪知识竞赛”广告,“看,连宣传费都省了。”
正说着,周鸿祎风风火火闯进来,手里攥着刚被海关放行的飞利浦模块:“武汉厂子搞定没?我这边3721插件改好了,答题页面藏了数据加密协议——”话没说完,电话铃响,张朝阳在那头抱怨搜狐邮件系统被电信局盯上。雷宜雨直接抓过话筒:“用三个城市服务器跳转?简单,武汉厂正在改装的键盘终端就是现成的节点。”
角落里,刘强东正往笔记本上狂记,突然抬头:“雷哥,我那京东多媒体仓库当跳板站够格不?”
键盘厂的改造比预想更艰难。老式冲压机床三天坏两次,王桂芳不得不带人用锉刀手工打磨电路板;女工程师熬红眼睛写出的驱动总让系统死机,直到周鸿祎连夜传真来一段精简代码;最棘手的是泡水键盘的硅胶垫——连晒三天太阳后竟膨胀变形,工人们不得不用搪瓷缸装开水压平。
转机出现在第七天傍晚。雷宜雨蹲在厂门口啃烧饼时,女工程师突然举着键盘冲出来:“通了!武汉电信局测试信号零干扰!”她手背上全是焊点烫出的水泡,却笑得像捡了金子。雷宜雨把烧饼一扔,抓起大哥大拨号:“鲍岳桥?立刻更新联众游戏,就说为支援抗洪特别推出‘防汛英雄榜’——对,排行榜数据直接调用我们的加密传输量!”
当夜,厂长带着工人把第一批两百台键盘搬上长江货栈的卡车时,雷宜雨正蹲在车间角落接张朝阳电话。“武汉研发中心5%股权?”他随手用改锥在地上划拉股份分配图,“行啊,不过你得派个技术组来,教工人怎么用Unix系统……”
一个月后,键盘厂门口挂上了“长江网络设备制造厂”的新牌子。女工程师的儿子被特招进厂学编程,刘强东的仓库堆满改装好的防汛终端,连周鸿祎都偷偷塞来张纸条——上面画着3721插件装机量曲线,旁边标注“每台终端预装费0.5元”。
雷宜雨站在厂区梧桐树下,看着工人们给新到的Ibm服务器贴防汛物资标签。老李不知何时凑过来,递上一张皱巴巴的《湖北日报》:头条照片里,鲍岳桥和王志东在抗洪捐赠仪式上握手,背景赫然是贴着联众logo的键盘包装箱。
“这哪是键盘……”老李吐着烟圈笑,“分明是雷总的印钞机。”
雷宜雨没接话。他望向车间里正教工人打字的王桂芳,想起昨天接到武钢三产公司的电话——对方询问能否用同样模式改造下岗的录音机厂。风吹过梧桐叶沙沙响,像是无数个未来正簌簌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