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乾琅,沈芸转过身去,准备跟其他人告别,独身前往东边。
结果一转身,她一下子对上六道炙热的视线。
那六道视线默契到整齐划一,写满了“带我走”三个大字。
这眼神,赤裸的可怕,沈芸想装看不懂也无济于事。
沈芸眨了眨眼,“你们就不打算回自己家吗?”
他们齐刷刷地摇了摇头。
沈芸,“……”
以前倒没见他们这么默契。
带上他们倒没什么。
她也早就习惯了。
不过,沈芸有件事很发愁。
那就是,师父的别院,能不能住下这么多人?
加上她,足足有七个人!
再找一个,都能凑两桌麻将了。
所以沈芸企图拒绝他们,但张了张嘴,却对上他们那哀怨到像是即将被抛弃的小媳妇的眼神。
不知道的还以为沈芸是什么始乱终弃的渣女。
沈芸真没辙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
除了褚焰,丢下哪个她都不忍心。
但褚焰脸皮厚,就算被她丢下,也会照样屁颠屁颠地跟上来。
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强一样。
所以在短暂的思考过后,沈芸决定随他们去了。
算了。
到了再说。
实在不行,就再建间屋子得了。
一路上,沈芸几人游山玩水,悠闲自在地来到了予莲真人说的小村庄。
村子叫凤山村,依着一座名为凤山的山头而起。
这里的村民靠打猎和种田为生,远离尘世喧嚣,如予莲真人所言,是一处民风淳朴、安静的好住处。
沈芸几人一路打听,这才打听到予莲真人说的别院在村子最深处。
找到别院,沈芸有些叹为观止。
沈芸没想到,她师父留下的院子还挺宽敞。
大院里,一个主屋旁边挨着建了五六间小屋子,厨房和浴室一应俱全。
就是太久没人居住,所以屋子里蒙了厚厚的一层灰,屋角也结了蜘蛛网。
沈芸头疼,在凡界不能乱用法术,看来得亲力亲为地大扫除了。
这个院子这么大,屋子这么多,少说得打扫一整天。
不过,幸好他们最不缺的就是人手。
人多力量大。
于是,沈芸进主屋把行囊放好,换了身简便的衣服方便待会打扫。
等换完衣服,沈芸推开主屋房门抬脚跨出门槛。
尘清霄几人也已经换了简便的衣服,站在院子里等沈芸了。
沈芸卷起衣袖,神采奕奕,井然有序地给他们安排各自的工作。
大家都没什么意见,爽快地答应,然后去干各自的活了。
尘清霄擦灰尘,力气大的凌云负责把家具从屋子里搬出来晒太阳。
旁边偏屋的门开了,敲敲打打的声音响起,裴戾正在聚精会地修理坏掉的房门。
厨房前,褚焰正在吭哧吭哧地劈柴。
屋子里,李忘怀在清理蜘蛛网。
张子诩则在拔草。
沈芸也在一块打扫卫生。
屋子是大家一起住的。
她没打算偷懒。
屋子太久没人住,灰尘特别大,一动就尘土飞扬,尘清霄站那就跟仙境一样。
沈芸看不过去,便招手喊来尘清霄。
她从怀里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本来想直接给尘清霄,但她垂眸看了看尘清霄已经沾上灰尘的双手,叹了一口气,只能把手帕折成个三角,让尘清霄俯下身来。
尘清霄虽然不知道沈芸想要干什么,但他乖乖地朝着沈芸俯下了颀长笔挺如青竹的上半身,微微撩起眸子,温柔地望向沈芸。
那双明亮如清泉的眸子里缓慢地荡漾开一圈又一圈温和的涟漪。
他轻眨眼,长睫随着眨眼动作上下而动,这是他故意勾引沈芸的小动作。
只可惜,沈芸的无情道修炼得炉火纯青,对此毫无察觉。
她只觉得尘清霄低头的角度正好。
这个高度,她不用垫脚。
她抬起胳膊,把手上的粉色手帕覆在尘清霄那张漂亮的脸上。
淡淡的玉兰花香随着帕子而来,柔软地贴在脸上,尘清霄一愣。
沈芸靠过去,胳膊绕到尘清霄后面,将帕子的两角在耳后打了个漂亮的结。
尘清霄的心脏跳得好快,几乎要跳出胸膛。
这时候,沈芸已经离开,“好了,这样就不会吸进灰尘呛着了。”
顿了顿,沈芸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手帕是干净的,我没用过。”
尘清霄没说什么,垂下眼眸,伸手摸了摸脸上系着的帕子,眼里竟有些失落。
沈芸想说些什么,这时候旁边忽然响起咳嗽声,“咳咳咳。”
沈芸往旁边一看,只见裴戾“碰巧”经过,他故作柔弱地攥拳抵在口鼻前咳嗽,故意嘟囔,“尘好大啊!要是有手帕捂一下就好了。”
见沈芸看来,他还连忙挪开目光,超绝不经意。
沈芸,“……”
别躲了。
刚才他们视线都对上了!
没办法,沈芸只能拿出最后一条干净的手帕递给裴戾,“拿去。”
裴戾朝着沈芸俯下上半身,可怜巴巴地朝着沈芸眨了眨眼,
“我手脏,你能不能帮我系一下?”
沈芸想拒绝,但裴戾已经垂下眼皮,一脸哀怨地轻声道,“为什么你愿意帮尘清霄系?不愿意帮我?是不是你还因为当年的事情讨厌我?”
“当年的事我真的是情非得已,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
“你看看,幻境里……”
眼看裴戾就要提起幻境往事,为了堵住裴戾的嘴,沈芸赶紧走了过去,用手上的帕子一下子捂住裴戾的嘴。
香味随着帕子迎上来。
裴戾不怒,反而眼里满是笑意,得意地把身子俯下的更低些,方便沈芸替他系帕子。
沈芸不情不愿地靠过去帮着裴戾系好了帕子。
裴戾微微侧脸,在沈芸耳边用富有磁性的声音道,“谢谢夫人。”
温热的气息随着那个暧昧不明的称呼落在沈芸耳边。
沈芸立马瞪了裴戾一眼。
裴戾一脸无辜,像是头做错事企图讨好主人的大型犬,“我叫习惯了,会改的,你别瞪我,我害怕。”
顿了顿,裴戾又补充,“但需要点时间。”
沈芸翻了个白眼。
裴戾就是故意的!
院子里忽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沈芸,“……”
她又不是卖手帕的!
哪来的这么多手帕!
裴戾恨得牙痒痒。
一群学人精!
最后,沈芸没办法,就把她的衣服裁成了布块,给他们充当挡尘的口罩了。
一个不落。
大家都有。
这下子,都老老实实地干活了。
半天下来,活都干得差不多了。
凌云喊着说肚子饿。
碰巧有个大娘挑着豆腐花叫卖着从院子前经过。
沈芸便出了屋子,叫住大娘,要了一桶豆腐花。
大娘一听沈芸要一整桶,有些惊讶,“姑娘,你一个人吃啊?”
漂亮得跟仙女下凡一样的姑娘,胃口这么大吗?
沈芸点了点头,笑着解释,“我家人多。”
要不是大娘只有一桶,她得买两桶。
其他人不食人间烟火,爱不爱吃,她倒也不清楚。
但凌云和褚焰两个人就能吃完这一桶。
大娘正想着人再多也用不着一桶啊。
这时候,院子里冒出个清秀的脑袋,“沈芸,有豆腐花吃吗?”
沈芸点了点头,“嗯,等会。”
陆陆续续又有几个脑袋关心地探出来。
他们瞧见沈芸一直没回来,有些担心。
大娘一看。
嗬,一张脸俊过一张。
个个都是高个子外表出众的美男。
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要气质有气质。
她粗略数了数,整整六个大小伙子!
大娘感慨,“哎呦,这么多小伙子,那是得一桶。”
沈芸笑了笑,问了价钱,然后付了钱,把凌云喊出来提豆腐花。
凌云开开心心地提着豆腐花进院子了。
大娘笑吟吟地道,“这间院子真是个风水宝地。”
“怎么说?”
“先前住这的姑娘也生得漂亮,叫什么玉莲,身边跟的大小伙子啊,一个比一个俊。”
沈芸眨了眨眼。
玉莲?
这不是她师父吗?
难怪这里这么多间屋子呢。
原来她师父曾经跟她的爱慕者们在这里小住过一段时间啊。
大娘卖完了豆腐花,空闲的很,就拉着沈芸说了好些从前予莲真人和她身边那几个俊小伙的八卦。
沈芸也闲得无聊,再加上那是她师父的八卦,所以她津津有味地听着。
大娘说,本来玉莲和那几个俊小伙住的挺好的,但有一天,那几个俊小伙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玉莲姑娘嫌闹腾,就走了,再也没回来过。
那几个俊小伙天天在这等,最后也没等回来玉莲姑娘,实在没办法了,这才离开此处。
现在还有一两个俊小伙偶尔会回村子里打听玉莲姑娘。
听到这,沈芸有些唏嘘。
她师父似乎欠了不少桃花债啊。
送走大娘,沈芸进了屋。
一人分了一碗豆腐花,还剩下半桶,凌云和褚焰为了剩下半桶豆腐花大打出手。
沈芸答应他们明天一人给买一桶,这两个才老实下来。
为了避免大娘说的事情发生,当天晚上,沈芸和六人围坐在桌前开了个会,定下了“家规”。
沈芸定的家规也很简单。
不能打架。
家务要轮流干。
谁不愿意就自己回去。
虽然沈芸也不知道他们要一起住多久,但同一屋檐下,还是得把规矩定清楚比较好。
六人没多少犹豫,果断就答应了。
倒也不是他们现在关系好了。
他们还是看彼此不顺眼,但谁让沈芸发了令,谁有意见就滚出院子呢?
沈芸看见他们乖乖点头,满意地笑了,“行,接下来的日子,大家好好相处!”
“那散会。”
“晚安!”
说完,沈芸起身回房了。
但沈芸前脚刚走,后脚这六人就给了对方一个白眼,然后各种顶着一张臭脸各回各房间了。
谁要跟他们好好相处!
接下来的日子里,沈芸过上了相当清闲悠哉的日子。
每天睡到自然醒,醒来就跟凌云去山上摘果子,凌云还不知道从哪抱回来一窝野兔子送给沈芸。
沈芸把兔子养在家里,天天琢磨着红烧好还是爆炒好。
但瞧见凌云跟那几只白毛兔子惺惺相惜,沈芸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她也不是那种扫兴的家长。
沈芸闲来没事还会和尘清霄练剑。
目前沈芸战绩十胜零负,倒不是沈芸多厉害,只是因为沈芸每次快要输给尘清霄的时候就亲尘清霄一口,尘清霄就会露出破绽。
沈芸稳赢。
剑尊零胜十负,但他却一点也没有不开心,每次输了比沈芸赢了还要欢喜。
沈芸偶尔会和张子诩互画对方,张子诩画得她如同仙女下凡,圣母降世。
她则把张子诩画得色气满满,活脱脱本子里的人物。
幸好,张子诩不知道本子是什么。
他只是看着沈芸画的衣衫不整、眼尾泛红、扭动着纤细腰身,看起来不是很正经的他陷入沉思。
为什么姐姐画里的他看起来总是很不像个正经人呢?
是因为姐姐想看他这个样子吗?
可别看他曾出身风尘,但其实他是个传统的男人。
他当年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伺候的客人就是沈芸。
所以,他哪会这种不正经的事?
张子诩低头看了看自己,咬了咬下唇,终于下定决心。
只要姐姐喜欢,他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当天晚上,张子诩就穿着清凉地敲开了沈芸的房门。
他努力学着画里的姿态,低垂眼眸,衣衫不整,温柔唤着沈芸,“姐姐……”
只是他准备的满腹台词还没有说完,沈芸立马伸手把他衣领拢好,关心地嘱咐他,眼里没有半点情动,只有关心,“子诩,多穿点再过来,别着凉了。”
张子诩,“……”
呜呜呜。
他恨无情道。
褚焰讲究务实,他每天变着法给沈芸做新菜色,煎炖炸煮,每天不重样。
但褚焰感觉到很失落。
他总觉得沈芸好像没有以前那么爱他了。
因为沈芸最近都不扇他了。
褚焰猜想,可能是其他人分走了沈芸的爱。
于是,为了报复,他偷偷在沈芸不吃的菜里加致死量的盐。
除了沈芸,其他人都被咸得一晚上睡不着,蹲院子里的井边哐哐喝水。
沈芸被这动静吵醒了。
一打听事情来龙去脉,沈芸幽幽望向褚焰。
褚焰委屈地解释,“我只是一时失手。”
哐当
什么东西从褚焰怀里掉了出来,一直滚到了沈芸脚边。
褚焰回过神来,脸色一变,刚要阻拦,沈芸已经弯腰捡起那东西,低头一看,是个小瓶子,瓶子上贴着“回春散”三个字。
这玩意,沈芸认得。
春药。
褚焰想把这药用在谁身上再明显不过。
沈芸抬起头狠狠地剜了褚焰一眼。
褚焰有些心虚,“我只是想过,但没放过。”
沈芸毫不犹豫抬手扇了褚焰一耳光。
褚焰顿时神清气爽。
沈芸对他的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