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园。
天空一道闪电,继而惊雷连连,留园上方风起云涌。
一匹快马在京郊的小路上狂奔,马上之人,双目猩红,一身肃杀之气,正是东海王萧霁月。
他本在王府,等着长孙纤凝生产。亲卫来禀,留园一场大火,即将付之一炬。
他听闻消息便径直冲出府邸,甚至没有叫齐亲卫。怎会有一场大火?他不敢相信。
萧霁月脑中乱作一团,一只手机械地抽着马鞭,快点,再快点!
在他身后的三四里地之外,风行和雷鸣二人快马加鞭,疯狂追着萧霁月。
待到留园南门,萧霁月勒住马缰,举目四望,眼前浓烟四起,火海汪洋。西北角处,火势已熄灭,眼前一片断壁残垣。而正中的主院,大火,还在熊熊燃烧。
一队队官差手持水桶,正一趟趟提水灭火。看那衙役所着的服饰,便知不是一处的,想来京兆尹和巡防营的人都来了。
见萧霁月到来,京兆府尹成逸明急忙迎上前,拱手行礼,一脸关切,“王爷!你可来了。这府邸可有谁住?”
“小伊。”萧霁月艰难开口,声音一片暗哑,“可有进去救人?”
萧霁月说着,脚步未停,径直往火海走。
成逸明一把拉住萧霁月,“王爷!不可啊!这会儿风势正大,里面火太旺了,根本进不去人。再等等,等火灭得小一些,再进。”
萧霁月看着眼前,一桶桶水浇下,火势却丝毫未减,“等不及了。”
“王爷,眼看,便要下雨了。切莫意气用事,再等等。”成逸明拉着他袖子的手,不肯松。
里面的人,不管死活,都不打紧,万不能让这尊贵的东海王出事才行。
萧霁月看看天,乌云还在聚集,风刮得越发猛烈,却就是一滴雨不下。
“不行,不能再等了。”萧霁月说着,夺过一个官差手中的水桶,从头顶浇下。
他刚要飞身跳入火海,但听几个声音同时叫道,“王爷!”
萧霁月抬头,见身后风行和雷鸣已到面前。从东边,又跑来三个亲卫,他们一身狼藉,有血,有伤,还有被火烧坏的衣裳。
“容属下和雷鸣进去探查!”风行道。
“王爷,南门这草木茂盛,植被繁多,且距离简姨娘所住的院子较远,不若从后门进入。后面北门,花园里有一个湖,那湖水离简姨娘院子很近,若是姨娘还在,最有可能便是在那湖里。”一人道。
萧霁月抬腿便往北门跑去。
他越跑越心慌,北门,尸横遍野。因要灭火救人,现场还没有打扫。遍地横七竖八的黑衣人,还有萧霁月的亲卫。一看这惨象,便知这里曾经历怎样一番鏖战。
萧霁月的心彻底凌乱了,他脚尖点地,飞身跃起,跳进了火海。
风行见状,来不及给子身上浇一桶水,便跟着跳了进去,雷鸣亦紧随其后。
萧霁月朝着南边搜寻,很快他便到了亲卫所说的池塘。池塘的水已经温热,萧霁月看过去,便见一亲卫下半截身子泡在水里,上半截做着向外爬的姿势,方向正对着主院。
风行跑到近前,定睛一看,只见闪电的双腿砸在一根烧焦的粗壮木头之下,脸趴在池塘岸边的石头上。他大喊一声,“闪电!快,送闪电出去。”
风行说着,手摸上闪电的鼻息。
雷鸣上前,将人抱上岸,又背到身上,向北门外逃去。
风行不敢耽搁,继续追赶萧霁月的步伐。
主院,从篱笆墙向内,房子、树木、花草,无一不在熊熊燃烧。萧霁月看眼前情形,根本不可能进入火海,无力和绝望袭来,他不由得微微颤抖。他大脑一片空白,满脑子都是她,那个和他吵吵嚷嚷的人,怎能就在这烈焰之中,悄无声息逝去?
眼见一切被火焰吞噬。萧霁月悲从心中来,眼泪簌簌落下。他身子晃了晃,瘫倒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地掉。
风行吓坏了,他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主子。他不敢上前,只是在身后静静地看着。
萧霁月颤抖的身体缩成一团,隐隐的啜泣逐渐变成嚎啕大哭。
“小——伊——”萧霁月仰天长啸,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出了简伊的名字,那声音肝肠寸断。不知几何,身后的风行也流下了泪。
“咔——嚓——轰隆隆——”天空一道闪电,继而一声晴天霹雳,倾盆大雨猝不及防地瓢泼而下。
“哈哈哈......”萧霁月张开双臂,仰望着天,雨水混合着泪水,冲刷着他的脸,他笑了,感谢老天听到了他的祈求。
他站起身,边笑边往主院跑去。雨越来越大,火势减小,主院的断壁残垣渐渐浮现在眼前。
正门外,京兆府尹和巡防营的管事,带着人从南边正门走了进来,他们边走边查看,努力寻找蛛丝马迹。
院子中,萧霁月在正房的废墟之中,缓慢踱步,仔细辨认每一处炭黑的东西,辨认是不是简伊。
走了一圈,又一圈,萧霁月最终在两块炭黑一样的柱体面前停了下来。
他跪了下来,伸手去摸那黑炭,小声道,“小伊,是你吗?”
风行急忙上前,一把拉住萧霁月,“王爷,不要碰,不吉利的。”
萧霁月置若罔闻,伸出哆哆嗦嗦的手,轻轻抚摸上那块焦炭。
“王爷,这未必是简姨娘。”风行道,“你看这身形这么小,怎么会是简姨娘。”
“不是她,还会是谁?”萧霁月说着,拨开灰烬,拾起一根翠绿的发簪。
他盯盯望着那发簪,热泪滚下,“这,是本王给她的发簪,她竟然一直都戴着。”
说着,他捧起地上炭黑炭黑的灰,轻轻地捧在手心里,
“哈哈哈......啊啊啊......”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彻底疯魔了。
风行等亲卫不敢上前劝慰,只是那样守着萧霁月。京兆尹的人,将闪电送到了最近的医馆诊治。
风行看看这个,又看看被抬走的闪电,悲从心来,也掉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