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的药山漫着苦涩药香，青铜药炉蒸腾的热气将炎烬苍白的脸庞氤氲得愈发破碎。
他修长手指深陷楚沐的衣袖褶皱里，指节泛着青白，如同溺水者攥着最后的浮木。
纤长睫毛垂落时，隐着泪：“楚沐，我疼……”
沙哑尾音惊得檐角铜铃轻颤，淡紫色药花簌簌落在两人纠缠的衣袂间。
楚沐转过头，反抓住他的肩膀，仔细又害怕的问：“哪里疼？胳膊疼？还是伤口疼？”
话音戛然而止在炎烬骤然收紧的怀抱里。
素来挺拔如松柏的身躯此刻虚软地倚靠过来，细碎银发扫过楚沐颈侧，带着冰凌消融般的凉意。
掌心拉着楚沐一同按上心口：“心疼……哪都疼……”
“楚沐，别生我的气……”
手中的锄头掉落在地，压了一片灵植。
黄小小提着琉璃风灯僵在原地。
她精心培育的九转还魂草被压折了三株，莹蓝汁液正顺着锯齿叶片蜿蜒滴落。
气的黄小小在一边咬牙切齿：老娘的药植！！！
但看得出这两人也不容易，她也不是什么扫兴之人，一翻白眼，气呼呼的离开了。
眼不见就不气！
夜风卷着残香掠过回廊，楚沐将脸埋进炎烬单薄如纸的肩胛。
喉间哽咽硬生生凝成喉结的滚动，唯有剧烈颤抖的脊背暴露着濒临崩溃的克制。
指尖触及的腰线清减得可怕，仿佛稍用力就会折断这具伤痕累累的躯体。
“炎烬，你混蛋。”
“炎烬，我恨你。”
炎烬将人圈在怀里，掌心更温柔地抚上楚沐后颈。
素来凌厉的凤目沁着水色，低头时银发如帘幕将两人笼在方寸之间。
“选苍生是我的劫...”破碎的吻落在对方濡湿的眼睫。
“如今剜肉换骨重活一回，楚沐，我只想选你。”
夜露悄然浸透衣袍，楚沐忽然发狠般将人按在廊柱上。
但还是不敢炎烬疼，手中晕满了灵力保护着他的后背。
炎烬笑着承接这个颤抖的拥抱。
“若再骗我……”哽咽声混着远处竹楼角轻灵的清脆铜铃声，“我真的会将你关起来，哪都不许去……”
未尽的话语被染着药香和冷松香的唇舌封缄，檐下铜铃在夜风中叮咚作响，惊散了试图偷窥的流萤。
这还是第一次炎烬在清醒下亲吻自己。
楚沐双眼瞪眼，不可思议的望着那双凤眼：“师尊，你这是何意……”
楚沐指尖蜷缩着抚着炎烬未束的银发，往日伶俐的舌尖打着颤。
炎烬望着楚沐的眼，握紧他的双手：“我也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
“不是师尊对徒弟，是炎烬对楚沐，是我对你，是男人对男人，是爱人对爱人。”
“楚沐，我心悦你。”
楚沐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蒙了，呆呆的望着炎烬。
而廊角阴影里，黄小小正咬牙切齿地往记事玉简刻下新账：
“九转还魂草三株，月华露五片，清心花一朵，混账道侣打情骂俏造成的损失，必须十倍偿还！”
被炎烬表白的楚沐又恢复了往日狗狗祟祟时刻贴贴的开心模样。
黄小小端着药碗来时，楚沐正蜷在竹榻边，炎烬给楚沐的墨发编小辫。
发尾缀着的同心铃随着他晃动的狐狸耳叮咚作响。
毛茸茸的尾巴将炎烬未愈的左腿圈成温暖的茧。
转过头亮晶晶的看着炎烬：“再说一遍嘛~”
少年鼻尖蹭过炎烬微红的耳尖：“昨天说心悦我的时候，师尊睫毛都在抖呢。”
“师尊师尊，你再说一遍你心悦我~”
炎烬辫发的手势僵在半空，昨夜剖白时都未紊乱的呼吸突然急促：“我心悦你。”
楚沐乐开了花。
黄小小重重的敲了敲门：“叩叩！”
将药放在桌边，对着两人送上一个白眼：“你俩收敛点。”
“这是我的药山，不是你俩的爱巢。”
炎烬耳朵红透，楚沐了解她，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朝着她露出一个笑容：“知道了~”
黄小小拿两人没办法，不到换药送药时间，坚决不来吃狗粮。
这日子就一天天的过去了。
又过了一个月。
炎烬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后续的恢复已经不需要神泉和药草，需要慢慢养着。
还依偎在一起睡的楚沐，敏感的察觉药山有血气弥漫。
他张开眼，看着还在熟睡的炎烬悄悄的下了床。
趁着夜色往血气弥漫的地方而去。
他去的时候，黄小小已经在了，蹲在地上，看着一个蒙着面，浑身是血的黑衣人。
“这人是金丹中期的修为。”楚沐出现在黄小小身后。
她救了炎烬，就是他的恩人，他留在药山，自然会保护她的安全。
虽然不确定她需不需要自己的保护。
“帮我将他扛回去，能进得了这药山的人，都是此间有因果纠缠的人。”黄小小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指挥他做事。
楚沐伸出手，用灵力托举着失血过多的黑衣人，将人带到了竹楼的一层床榻。
黄小小利落的解开他的衣襟，掉出一个被血浸染的荷包和一块铁质令牌。
“哐当——”令牌掉在地上。
楚沐捡起来看了眼。
“云巷？名字还是代号？”他这装扮，要么是刺客，要么是杀手。
黄小小挥手间，银针落在手上，飞舞间扎在云巷的身体各个穴位。
帮他止血。
手搭在他的脉搏之上，细细的感应着他身体的伤。
“啧，是个狠人。”他虽然没有炎烬那么疯狂，但这些伤不仔细救治，别说明天了，今夜就得死。
黄小小忙碌起来，楚沐在一边给她打下手。
天边泛起鱼白的时候，黄小小收起了银针。
长舒一口气：“好了，今夜谢谢你。”
楚沐拍了拍手，看了眼还蒙着面的黑衣人，递给黄小小一沓爆炸符：“有备无患。”
毕竟也不知道这人会不会醒来就杀人。
黄小小看了眼那厚厚的爆炸符摆摆手：“不用。”
楚沐收起符箓，既然她不要，他也不会勉强。
“等师尊醒来，我们也要辞别了，这些日子多谢医仙。”
楚沐沉思片刻，又拿出黄金递了过去：“还请医仙收下，这两月叨扰了。”
小医仙打开芥子袋，只拿出一块金条：“这是你们压坏我的灵植赔偿，其他的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