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月的身影在光芒之中几乎不可见,像是与那炽烈纯粹的鲁班之力彻底融合成一体。
她张开双臂,指尖如跳舞般掐诀,血液从掌心渗出,在空中描绘出一道道复杂深奥的轨迹,每一道符纹都在消耗着她的生命力。
她的瞳孔深处映着黑色水晶球中翻滚躁动的邪气,那团黑雾仿佛活了过来,嘶吼咆哮着,伸出一道宛如触手般的魔气,想要将她吞噬其中。
“来吧……我们一起下地狱!”林寒月轻声低语,声音沙哑,但从骨子里透出一种疯魔般的倔强。
那鲁班秘术骤然一震,犹如一把千锤百炼的巨锤,轰然砸向孙鸿儒释放的黑雾堡垒。
一瞬间,天地变色。
轰——!
整个山洞像是被雷霆撕裂,一股巨力轰然爆发,炸裂的冲击波席卷四方,石屑飞溅,刺耳的轰鸣让人耳膜发胀,头皮发麻。
而在风暴中心的林寒月,嘴角溢出鲜血,身形踉跄,整个人像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但她依旧咬牙维持术法,额头青筋暴起,脸色比纸还白,汗水混着血渍滑入眼角,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了。
她的嘴角,却露出一丝冷笑。
“你邪得过天命,我就不信我拼了命还护不住这片土地。”
远处,陈小虎的声音却在人声鼎沸中炸开:
“她疯了!弄不好整个山村都要陪葬!兄弟姐妹们,快拦住她,别让她再乱来!再不动手我们都得死!”
他话音一出口,像是戳到了村民们心里那个最怕的痛点。
几个先前就心存动摇的壮汉对视一眼,紧紧攥着手里的锄头和柴刀,眼神染上了惶恐与挣扎。
有人低声骂了一句“晦气”,但终究还是冲了上来。
锣响、呐喊、人群的脚步像山崩地裂一样朝林寒月所在方向逼近。
“我去你大爷的!”紫护卫怒喝一声,纵身前冲,手中的苗刀刷地一闪,化作一道寒光拦在众人面前,“想伤我们月姐,先从老子身上踏过去!”
“道门天罡,清风御邪——退!”王道士怒喝一声,从包里抖出一叠黄符,拂尘一扫,符纸飞出,焦味四溢,一道道火光照亮洞窟。
混战瞬间爆发。
锄头碰上长刀,棍棒砸在土墙上,零碎的火光在黑压压的人群中炸裂。
刀锋斩开了空气中的果断,呐喊搅碎了那最后一缕宁静。
“别跟着陈小虎胡来!她是为了我们才拼到这份上!”魏道长气急败坏,一边退一边催符,额头都渗出了老汗。
而周远山——他原本守在林寒月身侧护法,但眼看村民来势汹汹,已不得不转身迎战。
一柄木剑倒提而起,止不住地颤抖,却依旧无声划破了混乱之阵。
“狗日的小虎……你也配姓陈?”周远山嘶声暴吼,声音沙哑得几乎裂喉,“你到底为了什么?!”
陈小虎眸中掠过一抹复杂,但随即化作狠戾。
他不惜翻脸,对着人群喊道:“为了活命啊!咱们山村已经够惨了,还要被她带着送死不成?!”
土墙后,一个身影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混乱——王大嫂。
她攥着衣角,眼里全是动摇和愧疚。
她想起林寒月从小替村民治病抓蛇,想起中秋节时她背着米饭跑去给一家孤儿寡母。
想起她那晚冒着暴雨,徒手将井水抽干救下老王头儿子。
眼泪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你骗了我……你这个混账小虎!”王大嫂猛地一咬牙,腾地起身,一把夺过旁人手里的锄头,横在身前。
“大家别再打了!你们都睁开眼看看,寒月是拼命在救我们啊,你们这样做,是在往她的心口上扎刀子啊!她要真是疯魔了,那早就不管我们死活了!”
王大嫂这话像是一记重锤砸进了村民的耳根子,有人抬头看向林寒月那早已血染前襟的身影,有人停下了手中的农具,露出迟疑的神色。
魏道长趁势喊道:“还不醒?那可是真的疯了,咱们要是再折腾,最后一个都活不了!”
人群中的声音终于变得零零散散,脚步没那么疯狂了,眼神开始躲闪,甚至有几个年轻人偷偷溜到一边放下了棍棒。
王大嫂走到最前面,怒视着陈小虎,声音铿锵:“你再煽动一句,老娘第一个冲上来割了你舌头!”
陈小虎脸上的笑意终于僵住,他看了看四周村民的反应,眼里划过一丝不安,但最终冷哼一声,“糊涂,一群蠢人。”他把手里的匣子收进怀里,转身退到暗影中,像一条藏起獠牙的蛇。
而此刻,林寒月仍在坚持,她的身体仿佛被抽空了骨骼,风一吹都能倒,但她的手却稳,术却没断。
“咳……你们……”她强行制止体内翻腾的寒热,眼神依旧冷静,却透着火焰一般的意志。
正当她要继续引导鲁班术力往黑雾核心逼近的时候……
不远处,被符纸压制的黑气突然猛地一涨,窜起数米高!
孙鸿儒缓慢地抬起头,嘴角扯着一丝狞笑,像是终于察觉到村民这边的异动。
他缓缓吐出几个字:“看来,是时候,彻底毁掉你们的执念了……”
——未完待续——孙鸿儒的洞窟中温度骤降,空气仿佛被凝固,沉重得让人呼吸都变得困难。
林寒月的额头汗水与鲜血交织,每一根神经都在极度的疼痛中颤抖,但她的眼神依旧坚定如初。
她的双手死死掐住诀印,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但她依旧不肯放弃。
“给我破!”孙鸿儒的声音如同从九幽深处传来的咒语,黑气瞬间化作一道道锋利的黑刃,直扑林寒月而来。
每一道黑刃都带着强大的腐蚀之力,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邪气。
林寒月的身体在巨大的冲击力下摇晃了几下,但她依然咬牙坚持,双手依旧牢牢掐着诀印,指尖的符纹光芒更加炽烈,仿佛在与黑暗抗衡。
她的声音微弱却坚定,“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就在这时,孙鸿儒的目光扫过洞窟中的混乱场面,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撑多久。”他缓缓抬起手,黑色气团再度凝聚,仿佛要将整个洞窟吞噬。
林寒月的嘴角流出更多的鲜血,她的身影在光芒中摇曳,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但她依然没有退缩。
她的眼神中燃起了一团不屈的火焰,仿佛在告诉所有人——
“哼,你们谁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在黑气肆虐的洞窟中,鲁班术与邪法激烈对抗,符纹与咒印在半空中猛烈交锋。
嘶嘶作响的腐蚀黑刃划破空气,一道道朝着林寒月的脸袭来。
她全身早已失去知觉,骨头和血液仿佛被烈火灼烧,又好似被刀一寸一寸地割下;但她的手,却依旧紧紧握着诀印,哪怕十指裂开了血口,她也未曾有丝毫松动。
她眼神倔强,像一块老铁,被烈火烤得发红,却死活不肯变软。
远处,周远山猛地转身冲了出去。
他知道,在这一刻,如果他不能稳住人心,林寒月就会被硬生生地逼死在那团黑气之中。
“秀才叔!”他快步朝着人群后方奔去,声音中带着几分焦急和焦灼,“秀才叔,这件事得靠您了!寒月她……快坚持不住了!”
郑秀才年过五十,头发稀疏花白,但一双眼睛却像山林深处偷偷燃烧的火光一样明亮。
他皱着眉头,拄着竹杖看着周远山说:“怎么回事?要我这个老头子出面,你得给我讲清楚。”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陈小虎的冷笑:“哟,老秀才,您不是一向中立的吗?这回怎么站队了?寒月那丫头,不过是为了家族的秘术,演了一出苦情戏罢了!”
“闭上你的臭嘴!”王大嫂猛地回头,一巴掌差点打到陈小虎脸上,“你这个混蛋,要不是小虎子他爹走得早,我都以为你是一条转世的癞皮狗!”
陈小虎嘴角一僵,刚要反驳,却被周围几个人冷冷地看着,不禁往后退了一小步。
周远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急切地对郑秀才说:“小虎说得都不对,寒月不是为了自己,她一个人抵挡这黑气,已经快撑不住了。如果我们这边不稳住,她会死在那个洞口里!”
郑秀才眉头一皱,眼底闪过一丝思索。
片刻后,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迈开脚步走到众人面前,声音不大,但却像钟磬一样沉稳:“各位乡亲,我知道你们疑心很重,但冷静想想,林家从来没有害过村里分毫,哪怕早年出事的时候,她爷爷也护着你们,不让灵物外泄。”
“这几年,寒月守着那座破庙,没吃你们一口饭,也没拿你们一分钱的东西。如果她真的想要灵泉,早就偷偷下手了。如今她一个姑娘家挡在前面,是想救我们,而不是害我们。”
王大嫂赶紧接着说:“她刚过十八岁就伤痕累累,井口的黑气是她挡住的,你们以为自己真的能打得过那些东西吗?”
然而,一旁的陈小虎又冷笑起来:“黑气是从哪里来的?鲁班术外泄,罪魁祸首就是她!怎么,自己闯的祸,还装模作样当圣人?”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王大嫂一声怒吼,差点把陈小虎按在地上。
一旁的几个壮汉也皱着眉头盯着陈小虎,气氛开始逐渐发生变化。
“够了!”郑秀才举起手杖,重重地跺在地上,声音中带着愤怒,“先不管是谁闯的祸,眼下那丫头正拼死阻拦瘴气,难道你们真的想让她死吗?那黑瘴一旦爆炸,全村的人还有命过年吗?”
这番话——沉甸甸的,像半盆凉水,从头顶浇下,让人们的心都冷静了一些。
前排一个驼背的老人颤抖着声音说:“那……那我们该怎么做?”
郑秀才缓缓点头说:“第一,不要添乱;第二,令行禁止;第三,相信她一次——相信一个还没有放弃我们的孩子。”
这话一出,空气似乎缓和了一些。
林寒月远在洞口,她听不清人们的声音,但感觉却异常敏锐。
她感觉到,一丝杀意消失了,一丝怨气消散了。
她的肩膀一松,嘴角艰难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但黑气还没有退去,孙鸿儒的疯狂却更加猛烈了。
“小寒月啊小寒月,你以为人心稳定了就能赢吗?”远处那个人影站在黑雾的最深处,像一滩不散的阴魂,“可惜这口气,我憋了十八年,今天就要冲进你的骨头和血液里!”
“来吧。”寒月的声音轻得像树叶飘落,“如果你能进来,我当场就断诀、碎脉、毁术而亡。”
她此刻就像一只陷入绝境的狐狸,亮出了最锋利的牙齿。
那边,周远山轻轻擦去眼角的汗珠,又看了看逐渐安静下来的村民。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只是战局真正开始的起点。
“寒月,还撑得住吗……”周远山喃喃自语。
他转身走进树林,手中早已拿出一卷布满符文的古卷。
而在不远处的角落里,一个身穿紫衣的高大护卫默默地看着洞窟的方向,若有所思。
夜风突然刮起,几片腐烂的枯枝被卷到半空,一张带血的符箓随之飘落在地上。
就在这狂风即将停息的瞬间——
林寒月突然睁开眼睛,符光在指尖炸裂而出,她冷冷地低语道:
“魇刃,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