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凉的剑神,来了。
李淳罡人未至,剑意已先到。
那股霸道、纯粹,仿佛要将天都捅个窟窿的剑意,化作一道无形的风暴,席卷了方圆百里。
玄黄宫外,那数万名原本跪伏在地的江湖客,瞬间感觉压力一轻。
他们纷纷抬起头,骇然地望向北方。
只见天边,一道青色的剑光,如长虹贯日,撕裂云层,正朝着此地,极速而来!
“是李淳Gang!是剑神李淳罡!”
“好可怕的剑意!比起刚才神宫内的那股剑意,这股剑意更加锋芒毕露!”
“要打起来了吗?新旧两位剑道神话,要在这里分个高下了吗?”
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们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可能会被载入史册,流传千年!
李淳罡的速度,快到了极致。
几个呼吸之间,他便跨越了百里的距离,来到了玄黄宫的上空。
他停下身形,看着眼前这座悬浮于云海之上的巍峨神宫,那只独眼中,也闪过了一丝震撼。
好大的手笔!
移山填海,凭空造物!
这份神通,已经超出了武学的范畴。
但,这非但没有让他感到畏惧,反而让他胸中的战意,燃烧得更加旺盛!
“徐——无——道!”
李淳罡一声长啸,声震九霄。
“老夫李淳罡,应约而来!”
“出来,与我一战!”
他没有丝毫的客套,直接发起了最狂傲的挑战。
然而,回应他的,并不是徐无道的声音。
而是自下方的云海之中,突然升腾起了九道土黄色的剑气!
那九道剑气,如九条黄龙,盘旋交错,瞬间布成了一座玄奥无比的剑阵,将整座玄黄宫,都笼罩了起来。
剑阵之中,剑气森然,杀机四溢。
正是刚刚被赵丹坪布下的,九曲黄河剑阵!
“呵,装神弄鬼!”
李淳罡见状,不屑冷笑。
他一眼就看出,这剑阵虽然精妙,但主持阵法的人,心神已怯,根本发挥不出其万一的威力。
“这点小把戏,也想拦住老夫?”
李淳罡独臂一挥,身后那柄跟随他一生的木马牛,锵然出鞘!
“一剑,开山!”
没有花里胡哨的招式,只有最纯粹,最霸道的一剑!
一道百丈长的青色剑罡,横空出世,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狠狠地斩在了那九曲黄河剑阵之上!
轰——!
一声巨响,天地震动。
整个剑阵,剧烈地晃动起来,九条黄龙发出阵阵哀鸣,光芒瞬间黯淡了下去。
主持剑阵的赵丹坪,更是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脸色变得比纸还白。
但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两剑,倒海!”
李淳罡的第二剑,接踵而至!
这一剑,比刚才更加凶猛,更加狂暴!
青色的剑罡,仿佛引动了东海的无量之水,化作滔天巨浪,朝着剑阵,席卷而来!
咔嚓!
剑阵之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纹。
“给我破!”
李淳罡须发皆张,状若疯魔,正欲斩出更强的第三剑。
就在此时,一个平淡的声音,从玄黄宫内,传了出来。
“够了。”
“这点微末伎俩,不必再献丑了。”
随着声音的响起,那摇摇欲坠的九曲黄河剑阵,如同幻影一般,悄然消散。
一条通往主殿的康庄大道,出现在了李淳罡的面前。
李淳罡收起剑势,独眼中精光一闪。
他知道,这是对方在告诉他,刚才的,只是开胃小菜。
真正的考验,在里面。
他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晃,化作一道剑光,直接冲进了那座宏伟的大殿。
殿内。
李淳罡一眼,就看到了王座上那个被玄黄之气笼罩的身影。
他也看到了,那柄悬浮在王座之前,散发着混沌气息的,暗金色长剑。
更看到了,在偏殿角落里,盘膝而坐,气息发生了天翻地覆变化的,剑九黄!
李淳罡的心,狠狠地沉了下去。
只一眼,他就看出,剑九黄身上的剑意,已经不再属于他李淳罡的路子。
那是一种,他看不懂,却能感觉到,比他的剑道,更加高级,更加圆融的道路!
他的心中,那股被压下去的怒火和不甘,又一次升腾起来。
“你,就是徐无道?”
李淳罡死死地盯着王座上的身影,声音沙哑地问道。
“你叫我旧时代的剑神。”
“你改造了我的剑童。”
“你声称,有凌驾于天门之上的剑道。”
他伸出独臂,指向徐无道,一字一顿地说道:“现在,证明给我看!”
“否则,老夫今天,便要拆了你这狗屁的玄黄宫!”
面对李淳罡那近乎咆哮的质问,徐无道,没有任何动作。
他甚至,连身子都没动一下。
只是用一种平静到近乎冷酷的语气,缓缓开口。
“你,想看天门之上的剑?”
“好。”
“我只出一招。”
“看好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徐无道抬起了右手。
他并指如剑,对着身前那柄名为“截道”的暗金色神剑,轻轻一推。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
没有毁天灭地的剑罡。
甚至,连一丝声音都没有。
那柄名为“截道”的剑,就那样,突兀地,从原地,消失了。
李淳罡的瞳孔,猛然收缩到了针尖大小!
因为,他没有看到剑的轨迹!
他那堪比天人的神识,也捕捉不到剑的踪迹!
他只感觉到,自己的整个世界,在这一瞬间,被一种无法言喻的“东西”,给彻底填满了。
那不是剑气,也不是剑意。
那是一种……规则。
一种,凌驾于所有规则之上的,绝对的规则!
在这股规则面前,他的剑心,在颤抖。
他的剑道,在崩解。
他引以为傲的一切,都在被无情地,抹除!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面对一柄剑。
而是在面对,整个天道!
不,是比天道,更加古老,更加霸道,更加不可违逆的,某种根源性的存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空间,也在这一刻,失去了概念。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间,又或许是千万年。
李淳罡才猛地回过神来。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上下,早已被冷汗湿透。
他再看向前方。
那柄名为“截道”的剑,依旧静静地悬浮在原地,仿佛,从未动过。
王座上的那个身影,也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李淳罡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得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那无声无息,却又无处不在的一剑。
那一剑,没有斩向他的身体,却斩碎了他一生所有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