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方才那刺耳的金属扭曲声,以及那团被随意丢弃在地上的废铁,依旧在众人心头回荡。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酒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以及更浓重的…敬畏。
先前那些或明或暗的审视、好奇、乃至轻视,此刻尽数化为忌惮。看向徐无道的视线,复杂难明,却再无半分轻佻。
这位刚刚归府的三公子,用最直接、最蛮横的方式,将自己的獠牙,深深嵌入了北凉这块坚硬的土地。
他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而是一头披着人皮的凶兽。
李义山端着酒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浑浊的老眼深处,波澜微兴。
好刚猛的手段,好决绝的心性。立威是立住了,只是这锋芒太盛,过刚易折啊。
徐凤年摇着扇子的动作停了下来,桃花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有趣,当真有趣。这位三弟,比预想中还要狠辣直接。这北凉王府,怕是要彻底热闹起来了。
褚禄山肥胖的身躯微微后仰,脸上的横肉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眯起的眼睛里,寒光与惊疑交织。
好小子,深藏不露!这力量,这心机,绝非池中之物。麻烦,大麻烦!
徐渭熊依旧端坐,面色清冷,只是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五品修为?捏碎精钢酒杯?这份力量,加上这份心智,父王怕是要……
主位上,徐骁终于打破了这压抑的沉寂。他没有呵斥,反而发出一阵畅快至极的大笑,声音洪亮,震得梁柱嗡嗡作响。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不是靠祖宗荫蔽,更不是靠嘴皮子狺狺狂吠’!说得痛快!”
他满意地看着徐无道,那眼神,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与骄傲。
这才是他徐骁的种!霸道,护短,有仇必报!
徐骁站起身,环视全场,笑声一敛,威严重新笼罩大厅。
“无道我儿,流落在外十八年,受尽苦楚,今日归家,当享殊荣!”
他的声音传遍每一个角落,清晰而有力。
“本王宣布!”
所有人屏息凝神,知道重头戏来了。
“赐,百名百战老卒为尔亲卫!由校尉陈猛统领,即刻听令于三公子麾下!”
话音刚落,一名身材魁梧、面容刚毅、身着校尉甲胄的中年将领,自偏将席位中排众而出,大步走到厅中,单膝跪地,声如洪钟。
“末将陈猛,领北凉老卒一百,参见三公子!愿为公子效死!”
百战老卒!还是由悍将陈猛统领!
这不仅仅是护卫,这是一支可以直接动用的精锐武力!王爷这是直接给了三公子爪牙!
厅内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许多人面露骇然,这赏赐,太重了!
褚禄山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捏着酒杯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亲卫!还是陈猛这根硬骨头带队!王爷这是要干什么?直接让这小子插手军务吗?
李义山轻轻咳嗽了一声,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王爷这是…急了?还是对这孩子寄予了超乎寻常的厚望?这份恩宠,几乎是捧杀啊!
徐凤年重新摇起了扇子,速度却慢了许多,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玩味。
父王这手笔,真是阔绰。看来,他是铁了心要补偿这位失散多年的儿子了。也好,北凉这潭水,越浑越有意思。
徐渭熊端起茶杯,浅啜了一口,清冷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
父王的心思,越发难测了。但这位三弟,确实有了搅动风云的资本。
徐骁并未理会众人的惊愕,继续宣布。
他从腰间解下一枚通体漆黑、非金非铁、雕刻着北凉王府图腾的令牌,托在掌心。
“再赐,王府资源调配令牌一枚!持此令,王府库藏、部分资源,皆可便宜行事!”
如果说亲卫是爪牙,那这枚令牌,就是实打实的权力!
便宜行事!这四个字的分量,足以压垮在场绝大多数人的神经!这意味着徐无道拥有了调动王府部分资源的权限,其地位,几乎一步登天!
至已经隐隐超过了某些王府的老臣!
全场彻底哗然!
羡慕、嫉妒、惊惧、难以置信……种种情绪在众人脸上交织。
所有人都明白,从今天起,北凉王府的格局,因为这个年仅十八岁的年轻人,彻底改变了。
【叮!检测到宿主获得关键性权力象征(百战亲卫、资源调配令牌),引发大规模震惊、忌惮与狂热崇拜,获得编辑点:1200点!】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徐无道心中波澜不惊。
权力和资源,来得如此直接,如此迅猛。这便是北凉,这便是徐骁。
他再次上前一步,接过那枚沉甸甸的玄铁令牌,入手冰凉,仿佛握住了沉甸甸的权柄。
对着徐骁,他深深一揖,动作标准,无可挑剔。
“谢父王厚爱!”
他的声音清晰、沉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
“无道,定不负北凉!”
没有过多华丽的辞藻,只有最简单、最直接的承诺。但配合他刚才展现出的实力和心性,这句承诺,显得格外有力。
徐骁看着他,眼中满是欣慰,用力点头。
“好!好!起来吧!”
他上前一步,亲手扶起徐无道,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虎目中满是慈爱与霸道。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谁敢欺负你,爹给你做主!”
这番话,更是将偏爱与维护展现得淋漓尽致。
厅内众人,神色各异,心中纵有万般念头,此刻却再无人敢有丝毫异议。
大局已定。
家宴的气氛,在高潮之后,逐渐走向尾声。虽然依旧觥筹交错,笑语喧哗,但许多人的心思,早已不在酒菜之上。
他们需要时间,消化今晚发生的一切,重新评估这位横空出世的三公子,调整未来的策略。
宴席散去。
徐无道在一名王府管事的引领下,离开了灯火辉煌的主厅。
身后,校尉陈猛,以及那一百名刚刚划归他麾下的百战老卒,已经无声无息地跟了上来,步伐整齐划一,带着一股铁血煞气,仿佛一堵沉默移动的城墙。
夜风微凉,吹动着徐无道的衣袍。他握着那枚冰凉的玄铁令牌,感受着体内因为震惊点暴涨而带来的充盈感。
北凉的第一步,算是站稳了。
但,这仅仅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