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轻盈的雪花随着狂风卷挟之势,如同幻化成一柄柄寒针,刺向人的脸庞。
在如此冷冽的环境下,街上早已没有了行人。
而这种萧索的气息却在一户将军府外戛然而止。
“快!快!快!都麻溜点!”一位年过六旬的老妪大声呼唤着:
“李总管,劳烦您安排人再去厨房看一看鸡汤,米粥这些熬制的如何了。夫人生产后要用的!”
“好嘞,马大娘这边您照顾着,待夫人生后,必有重谢!”
“唠叨这些作甚,老婆子我的手把您还不放心?”
李总管笑言:“我亲自盯着。”
旋即往厨房去了。
对比于下人们的忙忙碌碌,
产房外,身着紫色云纹长袍,裹着一件狐皮大氅的中年男人,锁着眉头,一言不发的立于门柱旁。
身旁还陪着一位十岁出头的少年。
那少年看了一眼身旁男人,又听了听屋内动静,咧开嘴角无声笑了一下。
啪!一个巴掌不轻不重的拍在少年的脑袋上。
“你母亲尚在里面受苦,你小子还在那笑?”
少年揉了揉脑袋,嘿嘿笑了两声,说道:
“父亲,您也别太着急。
马大娘是晋安城最有名的稳婆了,咱家还是提前3天给请了过来照顾着,您放宽心。”
“这小玩意,折腾了快一个时辰了。等他出来,我非得抽他一顿。”
少年听后,揶揄一笑,道:
“哈哈,父亲的马鞭抽的了蛮夷,也抽的了我,现在该给别人尝尝鲜了。
不如这样,父亲把马鞭交给孩儿,让孩儿教教这小子什么叫做子女孝道!”
“不如,老子我先教教你什么叫孝道。”
男人斜眼瞥了他一下,右手不住地摩挲着。
少年一哆嗦,稍稍向屋门方向挪了几步,
“父亲,您堂堂镇国将军,可不能让下人们看了笑话!”
这二人,正是大齐王朝的镇国将军魏国和他的大儿子魏家。
“对了,父亲,弟弟的名字想好了吗?”
魏家忽然转头问道。
魏国一愣,说:“你怎么就知道就是个弟弟?”
说完又看了屋门一眼:“万一是个闺女呢。”
魏家咧嘴一笑:“这么能折腾,肯定是个混小子,名字到底想好没有?”
“没有!”
“孩儿倒是有个主意........”
话没说完,魏国冷声打断:
“若是从你嘴里再吐不出象牙来,我亲自给你装一对上去。”
“那怎么会呢,孩儿想的名字绝对既有崇高的寓意,还非常契合咱们家传统风气。”
魏家伸出手指搓了搓下巴,眼珠转了转,然后忽的一拍手说道:
“不如就叫魏百姓吧!”
说完扭头看向他父亲,还一边说着:“父亲,孩儿这主......”
“哎?父亲大人.....”魏家一把扯住魏国衣袖,
“您这是要去哪啊,百姓可还没出来呢!”
魏国瞪着眼睛一甩衣袖,直接将魏家甩的一个踉跄。
再一个转身闪至身后,抬起右腿,一脚踹在魏家屁股上。
魏家猛然间受击,重心不稳,扑在了魏国刚才靠着的门柱上。
他龇着牙,伸手揉了揉屁股。
正想转头说话,却看见一个巴掌顺势拍下。
魏家连忙将头扭了过去,之后后脑勺就狠狠挨了一下。
“滚,实在没事干,就去找账房问问准备的赏钱配齐了没有,别在这磨嘴皮。
打了这么多年仗,老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要你在这跟我斗嘴?”
说着听了听屋内的说话动静,
催促道:“估计这个磨人精也快出来了,快去!”
“孩儿年纪尚小...”魏家摸了下后脑勺。
“怎么,看不懂?”魏国反问,
“那倒不是”魏家嘿嘿笑着。
“那就快滚!”
魏家有些郁闷,心里却盘算了起来,
“亏死了呀,小老弟啊。
这一脚一巴掌你大哥我可记在你的头上了,以后你可要替我扛回来。”
想着便伸手一招,一个小厮低头快步上前,躬身道:“大爷,有吩咐?”
“嗯,去叫李总管去账房那见我,我有事安排!”
小厮应了一声,转身退下!
镇国将军府,府邸规模相当宏伟庞大,一府八院,院墙相连,楼阁相叠,逶迤数里。
入门是宽阔青石道,道旁翠柏挺立。穿过前院,议事厅华丽,飞檐斗拱,梁柱皆楠木。
后院庭院错落,假山怪石嶙峋,池塘锦鲤嬉戏。八院各自独立又相通,回廊曲折,门窗雕花精美。
当今皇上亲自手书“镇国将军府”五字,制匾悬于府邸正门。
平常时刻,不管是寻常路人或是朝廷同僚,见到此匾皆是恭敬低头。
而现在,如此冷冽的天气加之鹅毛大雪的环境中。
将军府大门外,站着一位头挽道髻的老道人。
身上单薄的灰布衣裳在狂风中却纹丝未动。
老道人盯着牌匾看了半晌,走上前去,伸手轻轻扣了扣门环。
动作轻柔,发出的声音却闷闷作响。
“谁啊,这个天还来扣门”门未开,就听到一个大嗓门愤愤的说着。
吱嘎,侧门开了一条缝,一个门房伸出头来。
一眼就看到老道立于门前,门房不耐烦的道:
“哪里来的老道,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赶紧回家待着去。”
老道听了却也不恼,做了道揖:
“老道今日专来为将军贺喜,劳烦小哥通禀一声,请将军与我一见。”
“你谁啊,老爷正忙呢,你说见就见?”
说罢正欲关门,一只手却突然顶住大门。
却见那老道仍是立于门前,脚步未曾移动半步,一只白嫩的手自老道衣袖中伸出,轻轻的推在府门之上。
只这一推,就任凭那门房如何用力,府门却也未动分毫。
门房有些惊异,仔细看向老道。
那老道一身灰布道袍,看起来平凡之极。
长须垂至胸口,虽是蓄发皆白,可面容却丝毫不见老相,皮肤反而颇为细嫩。
门房诧异之中,却听那老道又说:
“小哥莫怪,老道也知此刻将军府定然忙的不可开交,将军无法抽身实乃情理之中。
只是老道确有要事,不若这样,劳烦小哥通禀一声也可。”
说着一块玉佩从老道袖中滑出,掉在雪中。
而老道却仿若没有看到,侧身走向门边,寻了一处坐下
“老道就在此等候,小哥就当行件善事。”
话必,盘膝闭目,好像神游太虚一般。
门房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下深埋雪中的玉佩。
稍一思索,伸手一抓,连着玉佩带着雪一把送进衣袖之中。
“等着,我去禀告,之后见不见可就不是我说了算的。”
老道也没回话,仍是安然的坐在风雪之中。
门房见此情景,也不啰嗦,关上侧门向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