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金銮殿檐角的铜铃随晨风轻响,殿内铜龟香炉飘出的沉水香裹着朝露,在鎏金柱间织成薄雾。姜婉扶着雕花扶手缓缓跪下,腹中胎儿突然轻踢,她下意识按住腰侧——距龙凤胎承光、知暖出生已过百日,缀满珍珠的罗裙下,身形仍带着初为人母的柔软弧度。陆景渊身着簇新的二品麒麟补服,肩甲上的飞虎纹与她腕间银镯上的并蒂莲遥遥相对,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
“陆卿家夫妇平身。”皇上的声音从龙椅传来,明黄色龙袍上的十二章纹随动作起伏,“此次平定残梅堂逆党,卿家二人居功至伟。”
陆景渊叩首时,头盔上的猩红缨穗扫过金砖,发出细碎的沙沙声:“臣等不过尽忠职守,全赖陛下洪福,及顺天府、铁骑营诸位同僚同心协力。”
“景渊不必过谦。”姜婉随着起身,指尖轻轻抚过腹部,“若没有任瑶郡主率铁骑追剿千里,吴明义怕是要在西北重整旗鼓了。”
皇上大笑,殿顶的水晶灯随笑声轻晃,碎光落在姜婉鬓间的东珠上:“任瑶那丫头已被朕封为镇北铁骑大统领!至于陆卿家——”他抬手示意,两名太监捧着金册玉匣上前,“朕晋你为镇国大将军,赐蟒纹玉带,食双俸;另赐‘忠勇护国’金匾,悬于将军府正门。”
陆景渊再次叩首,声音里带着克制的激动:“谢陛下隆恩!臣定当鞠躬尽瘁,以报圣恩。”
“姜氏温婉贤德,助夫有功,”皇上转向姜婉,目光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朕封你为安宁郡主,赐黄金千两、江南三季贡缎百匹,另赐‘闺中典范’匾额,着人送往陆府。”
姜婉福身时,裙摆上的暗纹飞虎扫过殿内九龙壁,绣工精细的鳞片仿佛在光影中浮动:“谢陛下垂爱。臣妾不过是打理内宅,不敢居功。”
午时初刻,御花园的木香花架下,任瑶斜倚凉亭立柱,咬着蜜饯晃着新赐的鎏金软鞭。鞭梢扫过石桌,卷来一串晶莹的葡萄:“本郡主的铁骑营总算能换牛皮军靴了!不过我说,皇上这回怎的这么大手笔?”
姜婉替怀中的知暖理了理虎头帽,指尖拂过帽檐的珍珠流苏:“皇上昨日逗承光时,小家伙攥住了他的玉扳指,皇上便说这对龙凤胎是‘盛世吉兆’。”
陆景渊坐在一旁,替儿子承光整理衣襟,闻言轻笑出声:“何止吉兆?皇上还说,待知暖及笄,要亲自为她指婚,选个‘如陆卿家般忠勇’的好儿郎。”
“那可得擦亮眼睛,”任瑶甩鞭卷走最后一颗葡萄,“像陆兄这般文武双全又疼媳妇的,京城可没几个!”
申时初刻,侯府二门处,姜柔缩在斑驳的朱漆门前,粗布衣裳洗得发白,怀里紧抱着个蓝布包。门房横戟拦住去路,她踮脚望向院内,鬓角的白发在风里飘得凌乱。姜婉扶着廊柱看见这幕,轻声对身边的绿萝:“让她进来吧。”
“姐姐……”姜柔踉跄着跪下,布包滑落,露出半块硬饼和几枚胡桃酥,“我听说皇上封你为郡主,特意烤了点心……”
“起来说话。”姜婉示意绿萝接过布包,目光落在那半块硬饼上——饼面干裂,边缘还沾着木柴灰。她轻叹一声,“城东的绣坊明日便会开张,你带着银子去看看,缺什么尽管添置。”
姜柔抬头,眼角的皱纹里积着沙尘,眼中闪过泪光:“姐姐真的不怪我从前……”
“过去的事,便如这秋风,”姜婉摸着知暖的小手,孩子正攥着她的银镯牙牙学语,“但你须记住,人心如明镜,照见善恶。”她从袖中取出个锦盒,“这是知暖的长命锁,你常来府里看她吧。”
酉时三刻,将军府正厅里,红绸铺地,抓周的金盘里摆着兵书、绣绷、算盘、玉如意等物。承光穿着簇新的虎头锦袍,在陆景渊怀里蹬着小腿,忽然抓住父亲的剑柄,口水顺着剑尖滴在金砖上。
“好小子!”陆景渊大笑,“这便要学为父舞刀弄枪?将来定是员虎将!”
任瑶突然撞开厅门,手里拎着两柄镶宝石的小匕首:“抓周怎能少了这个?本郡主亲自去铁匠铺打的!”
姜婉啼笑皆非,忙伸手拦住:“我的郡主,还是换些文房四宝吧!刀剑太锋利,小心伤着孩子。”
“怕什么?”任瑶挑眉,“当年本郡主三岁就能耍鞭了!”
子时将近,陆府后园的梧桐树下,姜婉靠在陆景渊肩头,看漫天孔明灯如流萤升空。远处传来百姓的欢笑声,灯火沿着护城河蔓延,将京城照得如同白昼。
“景渊,”她指着承光房间透出的烛光,“你说等孩子们懂事了,会明白爹娘为何总不在家吗?”
陆景渊低头吻她发顶,月光落在他新赐的蟒纹玉带上:“等他们能跑会跳了,我们便带他们去慈恩寺,看那株被砍去残枝的老梅树。”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要告诉他们,这世间总有阴云,但阳光终会穿透黑暗。”
微风拂过,皇上亲赐的“贤良淑德”匾额在月光下泛着金光,匾额边缘的缠枝纹里,藏着陆景渊特意让人刻的小飞虎——那是他与她的隐秘默契。姜婉望着怀中沉睡的儿女,听着陆景渊沉稳的心跳,忽然明白:比起朝堂上的荣耀,此刻的岁月静好,才是上天最珍贵的赏赐。
这一日,金銮殿的嘉奖诏书随着晨雾传遍京城,将军府的门槛被前来道贺的车马踏得发亮。姜婉与陆景渊携手站在府门前,看承光在奶妈怀中挥舞小拳头,知暖对着路人露出无齿的笑,忽然读懂了“盛世”二字的真意——不是功名显赫,而是万家灯火中,有一盏为你长明,有一人与你共守流年。
而他们的故事,终将在皇室的褒奖与百姓的歌谣里,成为京城上空永不褪色的星辰,照亮一代又一代人对正义与幸福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