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城的梅雨季总是黏腻得让人喘不过气,仿佛整个城市都被一层湿漉漉的水汽所笼罩。凌云志站在“双生错”古董店的玻璃橱窗前,望着窗外的雨幕,心中却如这天气一般烦闷。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内袋里的玉佩,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玉佩上雕刻着极小的并蒂莲,线条流畅自然,仿佛蕴含着某种深意。二十年来,这块玉佩从未离身,成为了他与母亲之间最后的联系。
玻璃柜里,一条骨制项链静静躺着,链节上的“同归”二字清晰可见。这两个字与凌云志正在研究的《龙城槐树志》里的拓片一模一样,让他不禁对这条项链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凌教授,您预约的骨制项链在这里。”忽然,一道清甜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凌云志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了声音的主人身上。
那是一个身穿亚麻衬衫的女人,她怀里抱着一个画板,站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她的手腕上戴着一串银铃吊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而更让凌云志惊讶的是,铃心处竟刻着一个极小的蝶形纹路,与他后颈的蝶形痣完美契合。
黄小蕾看着眼前这个清瘦的中年男人,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她从未想过,会在这里遇见一个与自己有着如此微妙联系的人。,镜片后的眼睛亮如星子。他后颈的痣在潮湿的空气中泛着浅褐色,像极了她画了千百次的老槐树年轮。画板夹层里的素描此刻正在发烫,那是上周在树洞发现的石碑,上面的剑形纹路与她耳后的浅红印记分毫不差。
“黄小姐你好,我是凌云志。”他面带微笑,轻声说道,同时伸出右手,掌心向上,等待着黄小蕾的回应。
当他的手触碰到她手腕上的银铃时,一股细微的电流仿佛瞬间传遍了他的全身,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麻痒感觉。这种感觉让他有些吃惊,他不禁微微一怔,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
黄小蕾显然也感受到了这一瞬间的异样,她的脸色微微一红,有些慌乱地低下头去。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恰好落在了他衬衫领口处,那里露出了一小块玉佩的边缘。
那块玉佩的形状和颜色都让她感到十分熟悉,仔细一看,竟然正是她之前在素描中画过的并蒂莲!这一发现让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了许多关于这块玉佩的回忆。
当晚的微信对话框在23:17弹出第一条消息:
凌云志: 黄小姐今天提到的槐树碑刻,能否发我看看?
雾里蝶: 凌教授叫我小蕾吧。碑刻在老槐树洞,明天下午三点,要不要一起去?
凌云志盯着手机屏幕,“雾里蝶”的头像正是银铃吊坠的特写。妻子在单位的视频通话刚结束,女儿抱怨父亲又在研究冷门县志,他却鬼使神差地保存了黄小蕾的素描。后颈的痣突然发烫,像被谁轻轻吻过。
黄小蕾趴在床上,望着对话框里的“凌云志”三个字。丈夫的航班信息显示凌晨抵达,她却对着素描里男人的侧影发呆。耳后的印记从下午见面后就没凉过,银铃吊坠在枕边发出微光,与手机屏幕形成诡异的共振。
第二天午后的老槐树飘着细雪,梅雨季与初雪的碰撞让空气格外清冽。凌云志看着黄小蕾蹲在树洞前,羽绒服下露出的脚踝与五世的蝶形纹路重合。她回头时,发梢的雪花落在银铃上,竟显形出极小的“炽天”二字。
“你看,”她指着树洞深处的刻痕,“和你的项链链节一样。”
凌云志凑近,鼻尖掠过她发间的雪松香气。后颈的痣剧烈发烫,他忽然看见二十年前的场景:母亲临终前说“遇见戴银铃的女人,就把玉佩给她”。此刻黄小蕾的素描本上,每页角落都藏着极小的剑形纹路,与他掌心的掌纹完美重叠。
“小蕾,你的耳后……”他的指尖悬在她泛红的耳垂后,喉间发紧。
黄小蕾慌忙避开,画板上的铅笔划过并蒂莲,却在纸上留下真实的剑痕。她知道,眼前的男人后颈有蝶形痣,就像她知道自己耳后有剑形纹,这些在体检报告上从未出现的印记,此刻正在雪光中彼此呼应。
送黄小蕾回家的车里,车载香薰的雪松味与她的体香交织。凌云志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收紧,后视镜里她银铃吊坠的反光,让他想起五世双生泉的波光。
“凌教授平时除了研究槐树,还喜欢什么?”黄小蕾打破沉默,指尖摩挲着素描本的边缘。
“看书,听雨声。”他顿了顿,视线掠过她腕间的银铃,“还有,收集古董店的老物件。”
“比如那串骨制项链?”她轻笑,“我爷爷说,那是双生调谐者的信物,要等命中注定的人来取。”
红灯前,凌云志猛地转过头,目光如炬,仿佛要穿透那无尽的黑暗。在昏黄的路灯下,他的视线被一道微弱的光芒吸引住了——那是她耳后的剑形纹。
这道剑形纹在路灯的映照下,散发着一种神秘而诱人的光芒,就像隐藏在她体内的秘密,等待着被人揭开。凌云志的心跳骤然加快,他突然想起五世临终前的意识共振。
在那短暂而深刻的瞬间,他仿佛穿越了时空的界限,与前世的自己相遇。五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清晰地记得每一世的相遇与离别,每一次的遗憾与不甘。
而第六世的他们,将会在中年相遇。那时的他们,都已背负着各自的家庭和责任,但在看见彼此的瞬间,他们的灵魂却如同被一道闪电击中,发出了共鸣的声音。
这种宿命感如同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扼住了凌云志的喉咙,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的喉间发紧,一股冲动涌上心头,差点让他脱口而出:“我找了你五辈子!”。
凌晨两点,凌云志盯着黄小蕾新更新的朋友圈:
雾里蝶: 老槐树洞的初雪,遇见懂它的人。(附照片:树洞刻痕与凌云志的侧影)
他的手指悬在点赞键上,最终转为私信:“小蕾,你的素描本,能借我研究吗?”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后颈的痣再次发烫。他不知道,此刻黄小蕾正对着手机屏幕微笑,银铃吊坠的微光映着对话框里的“凌教授”,像极了五世孟婆亭的月光。
黄小蕾回复的“好”字刚弹出,丈夫的钥匙声在门外响起。她慌忙合上素描本,却在扉页看见新显形的字迹:“龙城老槐树,双生泉转世。” 耳后的剑形纹突然刺痛,她知道,有些东西,从看见他的第一眼起,就再也藏不住了。
龙城的初雪在黎明前融化,凌云志枕着玉佩入睡,梦见老槐树洞里的并蒂莲正在开花。黄小蕾抱着银铃吊坠,在丈夫的鼾声中轻声呢喃:“原来,七世轮回,真的存在。” 他们不知道,这场迟到三十年的相遇,正像老槐树的根系,在潮湿的地底悄然生长,终将冲破现实的土壤,绽放出跨越时空的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