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七年十月初十,落霞镇的晨雾里浸着硝烟味。黄小蕾趴在镇墙垛口,指尖捏着浸过血的金粉笔,在城砖上画出最后一瓣并蒂莲。城下,日军的九二式步兵炮正在整列,炮管上的灰月徽记在晨雾中泛着冷光,与她耳后的枫叶胎记隐隐作痛。
“姑娘,歇会儿吧,您的手都在抖。”老猎户递来掺了金粉的伤药,碗沿刻着的鹤形纹路,正是凌云志前日用军刀刻下的。黄小蕾摇头,望着远处整装待发的日军——第三师团的旗帜上,樱花图案被灰月徽记扭曲,竟与她戏服上的并蒂莲呈镜像。
“大叔,帮我把扩音器架到戏楼顶上。”她扯下鬓间玉簪,鹤羽尖端的金粉已所剩无几,“唱段能稳军心,金粉能固城防。”玉簪在砖墙上划过,留下的痕迹自动聚成剑形,正是凌云志昨夜教她的“破劫”剑招。
日军的第一波炮击在卯时三刻降临。黄小蕾看着炮弹拖着尾焰飞来,突然站到戏楼顶层,水袖扬起戏服残片——那是用她半幅精血绣的并蒂莲,金粉在阳光下爆发出强光。
“原来春光如许,怎忍付与断井颓垣——”
《牡丹亭》的唱段通过扩音器传开,城墙上的并蒂莲阵应声亮起,金粉化作透明莲瓣,将第一波炮弹挡在镇外。凌云志在指挥所看见这幕,望远镜里的黄小蕾像被金光笼罩的仙子,鬓间玉簪的残羽,正与他后颈的伤疤共振。
“好个镜返劫纹!”他握紧嵌着金粉的军刀,刀鞘“保国”二字与城墙上的莲瓣同步明灭,“小蕾竟将戏服金粉与青玄界阵法结合。”更令他心惊的是,日军炮弹被反弹的轨迹,竟与第二世“鹤鸣九皋”剑阵的剑招如出一辙。
炮击间隙,黄小蕾踉跄着扶住戏楼飞檐。她的指尖已被金粉灼穿,血珠滴在城砖上,竟让并蒂莲阵多出数道剑形纹路——那是凌云志的剑意具象化。“云志,撑住。”她对着扩音器低语,声音里掺着血沫,“奴家的金粉,还能再战三百回合。”
正午时分,日军启动灰雾坦克,黑色烟雾裹着三尸虫气息压向镇墙。黄小蕾的金粉阵首次出现裂痕,她望着逐渐透明的莲瓣,突然想起昨夜在归墟地宫看见的场景:第二世的雪山,她化作鹤妖,用本命羽织就的护盾,正是这般金粉与妖气的融合。
“用我们的血!”她咬破舌尖,血珠甩在戏服残片上,金粉突然沸腾,在镇墙上方形成巨大的并蒂莲虚影。凌云志在战壕里感应到共振,军刀划出“同归”二字,刀光与虚影重合,竟将灰雾坦克的炮口冻结。
“将军,灰雾里有蚀月卫的咒印!”她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用您后颈的伤疤贴住阵眼!”
凌云志愣了一瞬,立刻明白她指的是归墟地宫的剑藤血契。他扯下军装,后颈的剑形伤疤在金粉光芒中显形,贴住城砖上的莲心时,整座镇墙突然爆发出太阳般的光辉。日军士兵的灰月徽记纷纷崩裂,露出底下第三世才会出现的三尸虫卵。
申时,日军发起人海冲锋。黄小蕾的戏服已千疮百孔,金粉几乎耗尽,她望着城下如潮的敌军,突然想起第一世戏楼初遇时,凌云志军刀上的“保国”二字。“保国,护他。”她低吟,将剩下的金粉全部注入戏服,在胸前画出巨大的剑形。
“劝君莫惜金缕衣——”她的唱段突然变调,这是他们约定的危险信号,“劝君惜取少年时!”
凌云志在望远镜里看见她戏服上的金粉如血般燃烧,心知她在透支精血。他带着突击队冲锋时,发现日军指挥官胸口戴着的鹤形吊坠,正是母亲玉簪的仿制品。“小蕾,看我斩了他!”他怒吼,军刀劈落的瞬间,戏服残片化作金粉鹤群,缠住敌人的枪管。
戌时,戏楼的飞檐终于在炮火中坍塌。黄小蕾被气浪掀翻在城墙上,玉簪彻底碎裂,鹤羽残片落在她掌心,竟化作第二世才会出现的本命羽。她望着凌云志杀到城下,突然笑了——他的护心甲上,不知何时沾满了她的金粉,在月光下组成鹤形护盾。
“云志,归墟灵脉在枫林!”她用尽最后力气甩出银铃残片,鹤唳声中,整片枫林的枫叶化作金粉剑雨,“用我们的血,唤醒青玄界的剑藤!”
凌云志接住她坠落的身体,发现她耳后的胎记已淡如薄纱,而他后颈的伤疤,正疯狂吸收着金粉。“小蕾,别睡。”他的泪落在她唇上,突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剑藤双生,血契相连,一方陨落,另一方必堕归墟。”
他咬碎舌尖,将血喂给她,戏服残片突然发出强光,在两人周围形成茧状光膜。透过光膜,他看见第二世的雪山——自己抱着破卵的鹤妖,剑鞘上的鹤形纹路,正是此刻她掌心的金粉所化。
子夜,日军的攻势终于退去。黄小蕾在医疗站醒来,看见凌云志趴在床边,后颈的伤疤泛着金光,与她手腕的金粉咒印连成一线。“将军,您的伤疤……”
“是归墟灵脉的馈赠。”凌云志握住她的手,发现她掌心多出剑形纹路,“我们的血,已将剑藤劫纹刻入归墟星图。”他取出从日军指挥官身上缴获的鹤形吊坠,吊坠内侧刻着“鹤妖劫”三字,正是第二世雪山石碑的残文。
黄小蕾摸着胸前的戏服残片,残片上的并蒂莲已化作灰蝶,蝶翼上印着与凌云志后颈相同的剑痕。“奴家的戏服,终究成了护城的甲。”她轻笑,蝶翼突然振翅,在窗纸上投出第二世嵌丹剑的影子。
黎明前,凌云志独自登上戏楼废墟。月光下,城墙上的并蒂莲阵虽已残破,却在砖缝里留下剑形金粉——那是第二世“鹤鸣九皋”剑阵的雏形。他摸着砖墙上的血手印,突然明白,黄小蕾用精血绘制的每道纹路,都是青玄界劫纹的现世投影。
“将军,该喝药了。”黄小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腕间缠着用戏服残片做的护腕,护腕上的金粉,正与他的军刀产生共鸣。她递过的药碗里,浮着几片枫叶,叶脉间竟藏着第二世雪山的路径图。
“小蕾,你知道吗?”他望着东方渐白的天空,“刚才在战场上,我看见你的金粉鹤群,与第二世我梦里的鹤鸣九皋剑阵,一模一样。”
她点头,鬓角残留的金粉在晨光中显形为鹤羽:“奴家在地宫看见,第二世的我们,会在雪山重逢。您是斩妖除魔的剑仙,奴家是您座下的小鹤妖。”
远处,日军败退的方向传来灰雾涌动的声音,而落霞镇的枫林里,无数灰蝶正在振翅,蝶翼上的剑痕纹路,终将在第二世的雪山,化作追踪鹤妖的关键线索。
破晓时分,黄小蕾在戏服残片上绣下最后一只金粉鹤。“这是第二世的本命羽,”她将残片塞进凌云志的护心甲,“若奴家遭难,它会引您找到我。”
凌云志望着她苍白的脸,突然取出母亲的怀表,表盖内侧的“鹤归”二字,此刻已与她的金粉完全融合。“还记得初遇时我说的吗?”他轻声道,“等战争结束,我们去鹤归林看鹤群。”
她笑了,耳后的胎记在怀表光芒中显形为鹤羽:“现在才懂,鹤归林的鹤,原是奴家的精魄所化。”
晨雾中,枫林深处传来第一声鹤唳,与怀表齿轮声重合。凌云志知道,这声鹤唳将穿越七世轮回,在第二世的雪山,化作他徒弟口中的那声“师父”。而城墙上的并蒂莲阵,虽已残破,却在每块城砖上,刻下了剑藤双生的不灭劫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