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乐巧猛然抬头,只见父亲眼眶通红,布满了血丝,疯癫般地掐着母亲的脖子,指甲深深陷入母亲苍白的皮肤里。
张乐巧拖着还在发热、软绵绵的身体,踉跄着上前拉扯,喉咙里发出带着哭腔的嘶喊。
“爹,你在做什么?!你疯了吗?那是我娘啊!”
张远好似没听到一般,抬手一挥,那动作带着一股蛮力,将张乐巧甩得一个趔趄,嘴里还喃喃自语,声音充满恨意。
“我掐死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而杜清霜一家和祝玉辰也在院外伸长了脖子,像一群等着看戏的闲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张乐巧无助地看向四周,这才发现院里院外围满了人,只听到嗡嗡的议论声像是无数只苍蝇在耳边盘旋。
她看见站在一旁的张胜,急忙上前,双手紧紧抓住张胜的衣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大伯,你救救我娘,我爹疯了!”
可张胜现在内心很复杂,眉头紧锁,眼神游移不定。
张远是自己的亲弟弟,而弟媳却背着弟弟勾搭别的男人,就连唯一的女儿都是别人的野种。
他们家从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怎么就遇到刘君这么个女人了呢?
于婶子见自家相公不动,急得来回打转,嘴里嘟囔着。
“老头子,就算刘君该死,可也不能让小叔就这么掐死啊。
若是有人告到衙门,那小叔可就......”
张胜猛然惊醒,是啊,如果人真死了,那弟弟不就是犯了王法?
他连忙叫几个人上前拉开张远。
可张远这时就像得了失心疯,眼里心里就只有刘君该死,死活都不放手。
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拽着他的胳膊,却像是拽着一头倔强的老牛,怎么也拉不动。
张乐巧担心母亲,气得浑身发抖,不顾一切地上前撕打张远,双手胡乱地拍打着他的后背。
“爹,你放手,放手啊!”
张远被打扰,更是怒气上涌,奋力一推,将张乐巧推得摔倒在地,扬起一片尘土。
张乐巧只觉腹中一阵绞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瘫倒在地上。
她低头看去,只见暗红色的血渍正缓缓从裙摆下渗出,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一个围观的村民眼尖,瞥见张乐巧捂着肚子的手指节发白,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毫无血色。
“啊!血!张乐巧流血了!“
听到喊声,张远原本掐着刘君脖子的手突然松了力道。
刘君趁机掰开那只铁钳般的手,踉跄着退到墙边,弓着背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
张胜眼见闹得越来越大,不敢耽搁,急忙喊道。
“快去请大夫!“
不消片刻,赤脚大夫就狂奔而来,身后还跟着张旭。
今日在镇上寻到一份短工,张旭特意绕到点心铺子买了张乐巧最爱吃的糕点。
刚走到村口,就看到赤脚大夫往二叔家跑,知道张乐巧出事,跟在后面一起过来。
刚跨过门槛就瞧见张乐巧蜷缩在血泊里。
“乐巧,你这是怎么了?“
于婶子一看到自己这不孝子过来,怕他与张乐巧再扯上关系,瞪着眼睛把他拉到一旁。
“你又不是大夫,上去干什么?!”
大夫看到张乐巧的情况,心里已经有了成算,但为了保险,还是上去想给她探探脉。
可张乐巧看到大夫过来,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
她清楚自己的情况,不想让大夫把脉。
众人见她这样,不由得劝道。
“你这丫头,大夫是给你瞧病,你躲什么?”
说着一个婶子就上去拽过她的胳膊,亮出手腕给大夫。
大夫的眉毛渐渐拧成疙瘩,他在村里住了这么久,自然是认识张乐巧的。
可这丫头还未成亲,怎么就......
看着她失血过多的样子,知道再拖下去,可能会有危险,只能先救人。
“快把人抬去床上,她这是小产了!”
众人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什么?小产了?该不会是大夫把错脉了吧!”
一个满脸胡茬的汉子扯着嗓子喊道,声音里满是怀疑。
赤脚大夫一听,原本就有些黝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气呼呼地跺了跺脚。
“就算我再怎么学艺不精,可普通的喜脉,小产,伤风这些还是能把出来的!”
张旭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张乐巧。
刘壮娘这时大笑着走了过来。
“看吧,我就说女儿随娘,都是放浪货!
没成亲就小产了,肯定是跟她娘一样,没男人活不了!”
刘君刚从张远手下死里逃生,听到刘壮娘的话,气得浑身发抖。
“谁让你说我女儿坏话的!你才放浪!要不是你家刘壮!我家乐巧会变成这样?!”
她愤怒地咆哮着,直到话出口,才惊觉,自己竟不小心把实话说了出来。
刚想说点别的岔过去,就被刘壮娘揪住了手臂。
“你家这野种小产,关我儿子什么事?!
我儿子到底在哪?!”
之后无论如何打骂,刘君就是死不开口。
而张远看着众人把张乐巧抬进了屋子,眼神空洞。
后知后觉是自己害的女儿受伤,又听到她是小产,神情恍惚地蹲在地上,双手抱头,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
院内的情况,杜清霜在院外看得清楚。
她可不觉得张乐巧可怜,毕竟是她们母女俩算计自己在先。
见刘君死活不开口,皱了皱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
她改了声线,躲在人后说了一句。
“我前几日听到山脚破屋有男女争执,不知是否与他们有关?!”
那声音轻飘飘的,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在众人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说完这句话,便脚步匆匆地立刻跑向一边,迅速隐没在人群之中,让人根本看不出来到底是谁说的话。
祝玉辰站在一旁,将她的一举一动都清晰地看在眼里,嘴角不禁轻轻上扬,轻笑一声。
这个丫头的行为总是这般出人意料,让人无法想象她下一步会做出什么举动。
院中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刚才那声清脆的话语,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刘壮娘尤为激动,松开刘君,急忙走向于婶子询问。
“山脚破屋在哪?”
于婶子也听到了那句话,茫然地环顾四周,随后缓缓地指向一边。
没等她开口说话,刘壮娘便已经吩咐她带来的人道。
“带着那个贱人,去破屋看看!”
刘君被两个人架着,双脚在空中胡乱踢蹬,双手也不断挣扎着。
“我不去!我不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