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光阴,在归墟的流转中不过是弹指一瞬。昔日封印魔神的古祭坛早已被茂密的杏花林覆盖,粉白花瓣随风轻舞,宛如漫天飘雪。林间一处清泉旁,一位白衣少女正弯腰汲水,发间银铃随着动作轻响,惊起几只停驻在枝头的翠鸟。
“阿瑶,小心着凉。”温润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少年手持油纸伞快步走来,墨色衣摆沾染着零星花瓣,眉眼间的温柔却比春日暖阳更胜三分。他将伞轻轻罩在少女头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泛红的耳尖,惹得少女脸颊微嗔:“陆承安,你又打趣我。”
话音未落,少女突然蹙起眉头,手中木瓢“啪嗒”落地。清泉水面泛起涟漪,倒映出的不再是少女清秀的面容,而是雪瑶冷冽的眉眼——那双曾见证过无数生死的眼睛,此刻正被惊惶填满。“承安,你看!”她颤抖着指向水面,只见涟漪深处,黑袍人残魂的虚影正诡异地扭曲着,利爪穿透水面直抓而来。
陆承安瞬间将雪瑶护在身后,金色符文自掌心迸发,却在触及虚影的刹那如沙般溃散。虚影发出刺耳的尖笑:“以为封印就能永绝后患?归墟的魔气,早已在你们血脉中生根发芽......”话语未落,整片杏花林突然染上墨色,花瓣化作利刃呼啸而至。
“不!”雪瑶猛地睁眼,星辰核心在怀中剧烈震颤。她这才惊觉自己竟置身于封印后的杏花树下,身旁的陆承安仍在沉睡,苍白的面容上还残留着战斗时的伤痕。方才种种,不过是场太过真实的噩梦。她伸手轻抚他的眉眼,指腹触到他眼下未消的乌青,心口泛起一阵酸涩。
“又做噩梦了?”陆承安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他反手握住雪瑶的手,将她冰冷的指尖贴在自己心口,“听,我的心跳声,是不是很安稳?”符文在他周身亮起微光,编织成温暖的结界,驱散了雪瑶眼中残留的恐惧。
远处传来清脆的鸟鸣,打断了两人的温存。苏清欢的声音随风飘来:“你们两个,再不起床,杏花酒可就被明姝和沉舟喝光了!”雪瑶这才注意到,晨雾中隐约可见几抹熟悉的身影——陆明姝正与龙影嬉闹,龙尾扫落的花瓣纷纷扬扬;陆沉舟则守在石桌旁,小心翼翼地往杯盏里倒酒,生怕洒出一滴。
“就来!”雪瑶应了一声,却仍赖在陆承安怀里不愿起身。她将脸埋进他颈间,深深呼吸着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承安,若是有一天,魔气真的卷土重来......”
“没有如果。”陆承安抱紧她,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千年前我没能护好你,百年前差点失了你,往后的每一年、每一天......”他顿了顿,符文化作细小的杏花落在雪瑶肩头,“我会把所有可能都扼杀在萌芽里。”
话音未落,林间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陆明姝气喘吁吁地跑来,龙影紧跟在后,鳞片间还沾着晨露:“不好了!祭坛方向的杏花全都变成了黑色,还传来魔气波动!”她腰间的龙纹玉佩泛起红光,与记忆中黑袍人来袭时的征兆如出一辙。
众人的脸色瞬间凝重。雪瑶握紧星辰核心,却发现核心表面竟浮现出细小的裂痕,九色鹿的声音在意识中响起:“小心,魔气正在侵蚀封印......”她望向陆承安,后者已率先起身,符文剑出鞘时龙吟声声,剑身上的杏花纹路与她发间银铃轻轻共鸣。
“这次,我们换个方式。”陆承安伸手将雪瑶拉起,十指相扣的瞬间,符文与星辰之力交织成光带,“不再是孤军奋战,而是并肩而立。”他眼中倒映着雪瑶坚定的面容,仿佛回到了百年前那场生死之战——那时他们也是这样,以命相托,以心相守。
杏花林在魔气的侵蚀下沙沙作响,却掩不住众人脚步声中的坚定。苏清欢的团扇重新凝聚卦象,陆沉舟的符咒燃起血色火焰,陆明姝的龙影仰天长啸。而雪瑶与陆承安走在最前方,交握的手从未松开。他们知道,无论前方是怎样的黑暗,只要彼此还在,就一定能等到杏花重新绽放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