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身世惊变
陆沉舟握着玄铁剑的手掌渗出冷汗,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起青白,剑身不受控制地微微震颤,在烛火映照下,剑刃折射出的冷光在暗阁斑驳的石砖地面上投下细碎且摇曳的暗影,仿佛预示着即将崩塌的一切。林正罡枯槁如柴的手掌缓缓掀开兜帽,那一瞬间,暗阁顶部悬着的铜灯突然爆出一簇幽蓝火焰,火苗窜起半尺高,将那张布满沟壑、写满岁月沧桑与阴谋算计的脸映得忽明忽暗,宛如从幽冥归来的恶鬼。那张面容,赫然是半年前讣告传至朝堂,被追封太傅、风光大葬的前兵部尚书!
“当年雁门关的箭雨,不过是洒给世人看的一场精心编排的戏码罢了。”
林正罡的笑声嘶哑而阴森,像是毒蛇吐信,每一个字都裹挟着陈年阴谋的腐臭气息,在密闭的暗阁内回荡,
“陆将军可曾仔细算过,自你掌兵以来,十次奇袭九次落空,那些本该成为克敌制胜杀招的兵符密令,为何总能提前出现在敌军案头?”
他说着,枯瘦的手指摩挲着腰间的鎏金错银令牌,那是唯有兵部尚书才持有的调兵凭证,此刻在幽蓝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光。
苏清欢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浑身发冷,下意识地攥紧陆沉舟的衣袖。记忆如潮水般翻涌,三年前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信笺在脑海中清晰浮现。那封被鲜血晕染的信,字迹潦草凌乱,“镇北虎符”四字旁边,赫然画着个歪斜的“林”字。当时她守在父亲病榻前,只当是父亲弥留之际意识模糊的呓语,此刻却如惊雷炸响,震得她耳膜生疼,心中满是震惊与后怕。原来父亲在临终前,早已察觉到了某些不为人知的阴谋。
“东陵玄棺之下,藏着能碾碎你陆家荣耀的玉珏。”
林正罡佝偻的身躯突然挺直,浑浊的眼珠里翻涌着病态的兴奋,他向前逼近一步,身上散发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你襁褓中被裹着龙纹襁褓送入陆家时,先帝的玉佩便与你血脉相连。当今圣上为了坐稳这把龙椅,这些年派往镇北的刺客,可比边关的匈奴铁骑还要多啊!”
陆沉舟如遭雷击,耳畔嗡鸣作响,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恍惚间,他又看见十八岁那年,父亲重伤归来,临终前颤抖着将虎符按在他掌心,气若游丝地说:
“沉舟,莫负……”
那时的他只以为父亲是让自己不负家国,如今想来,那些未说完的嘱托里,藏着比战场更凶险的暗流。他踉跄后退半步,脚下的石砖发出细微的碎裂声,仿佛连脚下的土地都不再坚实。苏清欢急忙伸手扶住他的腰,却触到一片濡湿——不知何时,他背上已被先前死士的毒刃划出一道伤口,鲜血正缓缓渗出,将衣料染成暗红色。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 moment,暗阁外突然传来密集而杂乱的金属碰撞声,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喊杀声。陈越带着哭腔的嘶吼穿透厚重的墙壁,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将军!御林军打着‘清君侧’旗号围了三条街!”声音中满是焦急与担忧。林正罡脸上的得意瞬间转为狰狞,苍老的面皮因惊恐而扭曲,他枯瘦的手指重重拍向壁龛里的青铜兽首。刹那间,地面发出齿轮转动的轰鸣,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整块青石板如同活物般开始缓缓翻转起来。
陆沉舟反应极快,揽住苏清欢就地翻滚,堪堪避开脚下突然裂开的深渊。深渊之中,隐约传来尖锐的风声,不知通向何处。林羽甩出的袖箭擦着他耳畔飞过,在石壁上撞出火星,留下一道深深的凹痕。待烟尘散去,地道入口只剩半截褪色的玄色衣摆,林正罡与林羽早已消失在黑暗的地道中。
“追!”
陆沉舟怒吼一声,握着剑便要冲过去,却被苏清欢死死拽住手臂。
“看上面!”
苏清欢焦急地指着开始坠落碎石的穹顶,御林军破墙而入的呐喊已近在咫尺,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肃杀之气,
“他们不会听你解释弑君谋反的罪名!”
她的软剑挑开墙角蛛网,露出陈越说过的逃生密道入口——青铜兽首的眼睛不知何时已转向西北,仿佛在指引着生的方向。
两人带着残余的部下冲进密道,密道内潮湿阴暗,弥漫着一股腐土的气息。脚下的路崎岖不平,不时有水滴从头顶的石缝滴落,打在身上,寒意刺骨。身后追兵的脚步声和喊叫声越来越近,众人不敢有丝毫停留,拼命向前奔跑。
当月光重新洒在两人身上时,他们终于逃出了密道,来到一片荒凉的山林中。陆沉舟望着掌心的玉佩出神,那枚自幼佩戴的龙纹玉佩,此刻竟与记忆里先帝冕旒上的纹样分毫不差。玉佩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可握在手中,却仿佛有千斤重。身后追兵的火把在夜色中连成赤色长蛇,蜿蜒而来,而他握剑的手,比面对千军万马时更觉沉重。未来的路该如何走,真相又该如何探寻,一切都像这茫茫夜色,充满未知与迷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