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气温一天比一天冷,不过这也预示着殡仪馆马上就要进入旺季。
这么说虽然有点缺德,但事实就是如此。
在东北,因为饮食习惯和气候原因,中老年人得心脑血管疾病的特别多,秋末冬初气温骤变之时是这种病的高发期,每年这时候都要走一批人。
今年同样如此。
这天,殡仪馆来了个活儿,死者是名还不到四十岁的中年人,突发脑溢血,从发病到咽气还不到两个小时。
由于死的太突然,死者的其他亲属一时都还没赶过来,林宇从医院把尸体拉回殡仪馆时,只有死者的妻子跟着灵车一起过来。
老何布置好灵堂,看了眼空荡荡的院子,暗暗叹了口气。
“怎么就你一个人,家里人都哪儿去了?”
死者妻子三十来岁,保养的相当不错,身上穿着套米色的连衣长裙,很有些未亡人的味道。
她擦拭一下眼角的泪水轻声道:“我公公婆婆都在庆丰,小叔子一家在大阳林场,我已经打完电话了,估计一会儿就能到。”
老何点点头:“有人就行,不然晚上守灵也是个麻烦事。”
女人看了眼供桌上那些香烛供品,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晚上......你们是不是也有值班的?”
“对,我们有人值班,该干啥都会告诉你,对了,你还没请大执宾吧?”
“呃......还没呢,这事太突然了,我什么都没准备。”
老何略一沉吟:“不行你就找老阎吧,这事儿交给他你们家属什么心都不用操,他都能安排明白,修坟的话我们这儿也有师傅。”
女人连忙答应下来:“那行,那就全拜托你们了,我也没他电话,你帮我联系一下吧,钱什么的都好说。”
“没问题,我给他打个电话,十分钟就能到。”
老何说完掏出手机给阎哥打了个电话,不到十分钟,阎哥开着辆皮卡赶到殡仪馆,身后还跟着他的小徒弟。
他和老何打了个招呼,便向女人介绍起停灵的各种业务和收费。
老何回到办公室,坐在椅子上点了支烟。
“吁......年纪轻轻就守寡,怪可怜的。”
老蒋眯着眼:“黄泉路上无老幼。”
“这几年也不知道怎么了,中年人猝死的越来越多,按理说咱这小地方也没那么大压力,可每年都得走几个年轻的,全是猝死,奇了怪了。”
两人正说话时,一辆车停到殡仪馆大门口,车上下来一个和死者年纪相仿的中年人,快步朝灵堂走去。
“嫂子,咋回事啊,老孔怎么突然就......”
女人眼眶一红,眼泪滴滴答答掉下来。
中年人脸上没什么悲伤之色,眼神一直在女人身上来回梭巡。
他正要开口说话,阎哥小徒弟递过来三支香:“死者为大,先上香。”
“哦对对对。”
男人连忙接过香在蜡烛上点燃,朝着死者的灵位拜了拜,就准备把香插进香炉。
可他刚一松手,三支香突然齐根断掉,吓得男人一缩脖子,连连退后好几步。
女人也被吓了一跳,慌张地看向男人灵位。
阎哥眼皮跳了一下,亲自拿过三支香递给男人:“没事,可能是香有问题,你再上一次吧。”
男人深吸一口气接过香点燃,拜了拜插进香炉。
“啪!”
三支香齐根折断。
这下灵堂里鸦雀无声,阎哥上下打量男人一眼:“你是死者什么人?”
“我......我是他哥们呀,我俩......关系可好了。”
连着两次上香都出问题,男人神色明显有些慌乱。
阎哥冷声道:“死者不愿受你的香火,你别在这儿待着了,走吧。”
听到阎哥这么说,男人抖了一下,畏畏缩缩看了眼死者灵位。
“这是怎么回事,我和老孔关系可好了,他......他这是......跟我闹着玩儿的吧。”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身体却很诚实,几步就走到灵堂门口。
死者的妻子忽然喊住他:“老王,正好你要回镇上,顺便送我一趟,我得回家换身衣服,这身有点不合适。”
她回过头朝阎哥说道:“阎师傅,能不能麻烦你在这儿帮我盯一会儿,我回去一趟马上就回来,不然等亲戚们来了看见我穿这个不好。”
阎哥点点头:“快去快回。”
见阎哥点头,两人头也不回走出殡仪馆,女人极其自然地坐到副驾驶位置,车子一溜烟开回镇上。
阎哥吩咐小徒弟上香烧纸,自己晃晃悠悠来到办公室,一进屋,老何就问道:“咋回事?我看怎么都走了呢?灵堂一个人没留呀。”
“呵呵,这家呀......有点故事。”
几人顿时来了兴趣,林宇给阎哥递过支烟点着:“你这是看出啥来了?”
阎哥美美吸了口烟:“吁......刚才那男的说是死者朋友,可上了两次香都折了,折的干干脆脆。”
老蒋挑了挑眉:“不受他的香火?”
“嗯,这里边肯定有事。”
“死者妻子怎么跟着他走了?”
“回去换衣服了。”
阎哥欲言又止,咂摸咂摸嘴说道:“今晚上值班注意点吧,别出什么岔头。”
“这能有什么岔头。”
“他这是暴毙身亡,怨气大得很咧,刚才那人明明不是他朋友,还跑到灵堂来得瑟,肯定是因为点啥。”
林宇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幸亏今晚上不是我的班儿,何哥你晚上可要小心喽。”
老何笑骂道:“该死屌朝上,真有事的话你以为你躲的过去?”
众人嘻嘻哈哈坐在办公室聊天,一直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看到刚才那辆车把死者妻子送回来。
死者妻子换了一身黑色长衣长裤,下了车闷着头朝灵堂走,开车的老王连车都没下,掉转车头回到镇上。
不知为何,林宇总觉得女人和刚才有些不同,可又说不出是哪里有问题。
当天夜里留下守夜的是死者的弟弟和几名男性亲属,老何值夜班,一晚上过的平平安安,什么事都没发生。
第二天早晨,死者妻子早早起床准备到殡仪馆,下楼的时候恰好碰见楼上邻居送孩子上幼儿园。
邻居正准备和她打招呼,四五岁的小男孩忽然毫无征兆地哇哇大哭起来。
“妈妈我害怕,阿姨身上背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