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成此刻的脸色,比那只死去的羊还要苍白几分。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眼神复杂地瞥了一眼苏九,又扫过那些被阴煞之气侵染的牲畜尸体。
“所有人,听从王教授的命令,撤离石洞!”老李反应最快,他知道此刻不是质疑的时候,立刻大声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考古队员们如梦初醒,他们脸色煞白,眼神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知力量的敬畏。
刚才那只羊的惨叫,以及它瞬间毙命的景象,已经彻底击溃了他们作为科学工作者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他们亲眼目睹了超乎常理的死亡,那是一种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存在的致命威胁。
在王建成和老李的指挥下,队伍开始有序地撤离。
那些死去的鸡鸭羊被小心翼翼地用防水布包裹起来,由几名胆子较大的工作人员抬着,亦步亦趋地跟在队伍后面。
没有人敢再触碰它们,仿佛它们身上附着着某种不祥的诅咒。
石洞内的空气,在众人撤离后,似乎变得更加阴冷,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们,直到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在洞口。
当众人终于走出幽暗的石洞,重新沐浴在山林间清冷的晨光中时,许多人都不由自主地深吸了几口气。
营地里,原本的喧嚣和期待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几乎凝固的寂静。
每个人都心事重重,低着头,不敢与旁人对视。
王建成看着眼前这群面色惨白、精神萎靡的队员们,心头百感交集。
他知道,这次的经历,将会在他们每个人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他走到那几具被抬出来的牲畜尸体旁,看着它们僵硬的躯体和圆睁的眼睛,心中的震撼久久不能平复。
作为一名严谨的考古学者,他穷尽一生所学的科学理论,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确实超出了人类现有科学的认知范畴。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有力。
“听着,所有人!”王建成提高了嗓门,命令道:“立即收拾营地,准备撤离!只留下三名值班人员在这里看守,其余人,今天下午就开始分批撤走!”
此言一出,营地中再次响起一片低低的议论声。
虽然大家心中早有预感,但当撤离的命令真正下达时,还是感到一阵错愕。
这意味着,这次耗费了巨大财力物力、寄托了无数人期望的楚庄王之墓考古项目,就这样草草收场了。
然而,没有人敢提出异议,毕竟,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那无声无息的死亡,比任何言语都更具说服力。
老李立刻领命,开始组织人员收拾行装。
营地里,原本整齐的帐篷、堆放的工具,在短短时间内变得凌乱起来。
每个人都动作迅速,仿佛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王建成看着忙碌的营地,心中的沉重感丝毫没有减轻。
他转身,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苏九身上。
“苏九,你跟我来一趟。”王建成对苏九招了招手,然后径直走向自己的帐篷。
苏九点了点头,迈步跟上。
他知道王建成此刻的心情,也明白他想问什么。
帐篷内,气氛压抑。
王建成坐在简易的折叠椅上,双手交握,眉头紧锁。
他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似乎在努力消化着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苏九,”良久,王建成才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你之前说的……风水大阵,活人必死,是真的?”
苏九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平静地说道:“老师,您亲眼看到了。”
王建成沉默了。
他当然看到了,而且看得清清楚楚。
那些活蹦乱跳的牲畜,在进入墓室的瞬间,便无声无息地死去,没有挣扎,没有外伤,就像它们的生命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瞬间抽离了一般。
这种现象,用任何科学理论都无法解释。
“那……接下来怎么办?”王建成深吸一口气:“楚庄王之墓,意义重大,难道就这样放弃吗?”
苏九闻言,沉默了片刻,他知道王建成的不甘心,也理解他对学术的执着。
但有些事情,并非人力所能为。
“结束考古,封印通道。”苏九的声音很轻。
“封印?”王建成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抗拒:“小九,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可是楚庄王之墓!它承载着太多的历史信息,一旦封印,我们可能就永远失去了深入研究的机会!”
苏九摇了摇头,没有回应王建成的话,只是眼神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在说: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王建成看着苏九那双深邃而坚定的眼睛,心中的不甘与挣扎达到了顶点。
他想反驳,想坚持,但脑海中却不断回放着那些牲畜死去的画面,以及那只羊临死前凄厉的惨叫。
他知道,苏九说的是事实。
那座墓室,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古迹,而是一个吞噬生命的陷阱。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王建成不死心地再次问道。
苏九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再次摇了摇头。
他的动作很轻,却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王建成的心头。
最终,王建成还是同意了苏九的建议。
他知道,楚庄王之墓出现这样的情况,想要再继续挖掘下去,是根本不可能了。
那不是普通的危险,而是超出了人类理解范畴的致命威胁。
他内心深处充满了诸多的不舍,甚至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悲痛。
这不仅仅是一个考古项目的终止,更是他学术生涯中的一次巨大挫折,一个无法逾越的障碍。
然而,眼下最大的问题,还是如何去写这份考古报告。
这次考古活动,从前期勘探到人员物资的调配,再到现场挖掘,耗费了国家大量的经费和人力。
如今,项目半途而废,要是理由充足也就罢了。
关键是,古墓有危险,所以挖掘要终止,这理由怎么写?
难道要写“风水师看过,古墓阴煞之气过重,活物入内即死”?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会被同行笑掉大牙,甚至会被认为是他这个教授老糊涂了。
还是说,涉及到“龙脉之争”?
那更是无稽之谈,在现代科学的语境下,根本无法立足。
王建成此刻的脑子都是乱的。
一想到要面对上级部门的质询,要向学术界解释这一切,他就感到一阵头疼。
他一生严谨治学,追求科学实证,如今却要面对一个完全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现象,并且要为此承担责任,这种矛盾和压力几乎让他窒息。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跟不上时代了,竟然会相信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
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当天下午,考古队就开始撤离。
营地里,拆卸帐篷的沙沙声、搬运设备的摩擦声此起彼伏,却没有人说话,只有一种沉重的、近乎压抑的气氛弥漫着。
由于考古设备数量庞大,人员众多,整个撤离过程预计需要两到三天的时间才能全部完成。
王建成安排好这些撤离事宜后,再次找到了苏九。
他看着这个年轻的毕业生,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一方面,他感激苏九救了他的妻子,又在这次考古中及时预警,避免了更大的灾难;
另一方面,苏九所展现出的能力,让他这个老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击和好奇。
他意识到,苏九所掌握的知识,或许是未来考古学发展的一个新方向,或者至少是一个可以借鉴的独特视角。
“小九、”王建成走上前:“你真的不再考虑跟我读博吗?你的天赋,你的能力,如果能系统地学习,结合考古学知识,将来一定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家。我这里,随时为你敞开大门。”
苏九听闻,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谢谢王教授的好意,但我志不在此。”苏九直接拒绝。
他的路,早已被家族传承所指引,那是一条与传统学术研究截然不同的道路。
见苏九如此,王建成没有再坚持。
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苏九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强求。不过,记住我的话,如果你将来改变了主意,或者遇到什么麻烦,记得第一时间找我。我永远是你的老师。”
“谢谢老师。”苏九恭敬地回应道。
下午,苏九搭乘考古队的便车,离开了营地。
汽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着,将身后的荒山野岭和那座古墓渐渐甩在身后。
苏九坐在车里,目光望向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波澜。
楚庄王之墓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还没有资格去触碰。
但终归有一天他会回来的,春秋时期的龙脉之争,让历代王朝遭受到了诅咒,这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够解释清楚的,这里面的详情,这里面的故事,对苏九来说,有着太多好奇的地方了。
几个小时后,苏九来到了最近的高铁站。
他走进宽敞明亮的大厅,准备购买一张回家的车票。
然而,就在他拿出手机准备操作时,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