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的入口,属下们毕恭毕敬的站在原地。
执意不要人跟的裴叙绷着一张脸。
每踏进后山一步他的脸就沉一分,从来没有哪天,比今天更难熬。
脑子里全是她的样子和她的声音。
每一次见面的时间都很短,短到他好像只记得那句我该走了。
越往里走,他就越贪恋。
随之而来的是更现实的记忆。
“裴叙,我不能。”
“裴叙,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要答应我,保护好她。”
越来越多的回忆涌上心头,直至最后以男人的手锤在树干上告终。
血肉模糊的指节足以证明他现在的心情有多差。
男人的眸光深邃,带着点从未在人前展示过的颓废。
深山开始飘起了细雨,微弱却悄无声息的侵染了男人的全身。
裴叙撑着旁边的树,一点力气都没有。
手机铃声第三次响起的时候,血肉模糊的手在细雨的点缀下开始泛白。
男人的手掌慢慢下滑,后街在阴影里动了动,咽下某种无形的东西后眼底的潮湿逼退成锐利的清醒。
手机贴在耳边,笔直的身影绷成一条利落的线。
“什么事?”
“叙爷!查到了!”
电话那头的语气有些喜出望外,就在他准备继续汇报的时候,男人打断了他。
“我过来再说。”
“好.......”
——嘟!嘟!嘟!
裴叙虽然十分注重高效率高质量,但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他们话都没说完,就被挂断电话的情况。
下属看着自己被挂断的手机有些郁闷,他最近好像也没犯什么错啊?怎么感觉自己的主子不是很愿意听他的汇报.......
裴叙出后山的时候脚步很快,脸色还是一样的沉。
路过等候在入口的下属们,带起了一阵风。
他们能感受到男人身上竖起的威严,每一个人都不敢多嘴,井井有序的叫了一声叙爷,然后紧跟其后。
有眼尖的下属一眼就看见了自己主子手上的伤。
“您受伤了!”
“备车!去别苑!”
原本还想关心自家主子手上伤势的下属们,一听裴叙马不停蹄的要去别苑,就知道他们主子花高价请回来的人有了结果。
几个人不敢耽搁,立马安排好一切,连带着医药箱都让人提前准备好。
去别苑的途中,坐在副驾驶的下属。
“主子,我帮您处理一下手上的伤吧。”
从上车开始,男人就心不在焉的一直盯着窗外,在下属的提醒下,他才看了一眼自己指节上的伤口。
盯着盯着脑海里又开始闪过各种画面。
“别拍了!”
“我永远是你的最后位,作为补偿,这点照片是应该的。”
记忆里,他镜头下的女生永远是不悦的。
她不喜欢被拍,裴叙也从不用相机去记录谁。
两个人都在破例。
其实和他真正有关系的人并不是汪莞心。
而是住在汪莞心身体里的另一个人——鸦渡。
两个人在时间的分配上从来都没有起过争执,准确点说,鸦渡从来都不贪婪。
哪怕是她和他产生了暧昧的气息,也永远不会发生什么。
因为她告诉他只有莞心才有权力做这样的事情。
两个人心知肚明,但从来都不逾矩。
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鸦渡会消失。
但是每次他想吻她的时候,鸦渡都会避开她。
也不知道是为了加强裴叙对她的认知还是为了遵守那一条特殊的线。
她会向他预设自己消亡的那一天。
也就是当汪莞心可以独当一面,知道她的存在到最后的自我疗愈。
“我不允许!”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表态,那个时候的鸦渡并不意外他的回答。
她看着他说出了那句无情的话。
“裴叙,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要答应我,保护好她。”
鸦渡根本就没想过让裴叙保护汪莞心,只是在用这句话压他。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不要伤害汪莞心。
她了解他偏执的性格,也知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这句话的份量有多重。
鸦渡从不让裴叙插手她职业上的事情,鸦渡消失的那段时间,他每次都偷偷去看汪莞心。
明明是同一副身体,但是从未看到过鸦渡的影子。
他设局让汪莞心回到陈家,想尝试唤醒鸦渡。
当他察觉到汪莞心的变化时,他以为醒过来的那个人是失去记忆的鸦渡。
因为陈最和鸦渡实在是太像了,他适当的抛出来一些线索,等着她从蛛丝马迹里找
但是因为一些事情的进展,他渐渐意识到陈最只是陈最。
甚至可能不是因为落水生出来的激发出来的人格,而是一直潜伏在汪莞心身体里随时准备抢夺身体的第三个人格。
隐藏的连鸦渡都不曾察觉有这么一号人物的存在。
“叙爷,到了。”
下属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来。
裴叙心口发窒,从回忆中抽离。
没得到他的回应,下属也不敢轻举妄动。
别苑里的人是用来调查陈最的身份的,他内心已经知道了答案,进去无非就是让人彻底浇灭他燃起的希冀。
男人没有着急下车,他盯着别苑的灯火,声音没有温度。
“医药箱。”
下属自然是不敢过问裴叙的行为,毕恭毕敬的把早就准备好的医药箱拿出来。
“我帮您。”
“不用。”
拒绝后,男人面无表情的打开医药箱,亲自在自己模糊的伤口上倒酒消毒。
饶是经历过生死决斗的下属,在看到自家主子自虐一般的处理时也忍不住龇了龇牙。
可是裴叙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像个失去了痛觉的人。
车内弥漫着一股酒精的味道。
多余的酒精漫过整只手,男人冷厉的咬着绷带的一边,熟练的在手上缠绕。
等处理好,下属麻溜的下车,为男人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叙爷。”
轻唤一声。
男人的身材似乎是他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在下属的呼唤下,他一只脚踩在地上,整个身子却还坐在车内。
突然就不着急了。
他从车子的储存箱里拿出一包鸦渡以前抽的烟。
敛眉抽出一根,咬在嘴里。
他给了自己一根烟的时间,才带着人进入别苑。
别苑的客厅坐着的人不少,人手一台电脑在女人的指挥下训练有素的协助着她的破解。
裴叙的阵仗让坐在椅子上的几人回身。
作为裴叙亲指过来的下属,自然是要打招呼的。
“叙爷!”
下一秒,女人的斥责就紧跟其后。
“别他妈走神!”
裴叙听着客厅内键盘的敲击,将视线落在打电话通知他过来的人身上。
被看的人有些汗颜,打电话之前他的确是听到他们说完工的!
现在这个局面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但是不能不解释。
“元意小姐,说是有新的发现.......”
裴叙怪罪的目光并没有就此落下,他找了个位置坐下,眼神落在下属嘴里的那位小姐身上。
女人看起来就很黑客。
不仅纹身遍布,脸上还有各种钉子。
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女人舔了舔自己嘴上的唇钉。
“这个鹿千聆,身份可不是一般的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