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陶德本打算在今天离开。
是的，他没有打算按着这个和布鲁斯长得很像的女人的计划走，他有自己的计划。
这不是说杰森不相信她——正好相反，他知道，她的目的是带他回到哥谭。
但他现在还不能回去。
在从坟墓里爬出来后，他的思绪一直是混沌的。
在他复活之后……天哪，这个词可真魔幻。
他复活后所看到的、听到的一切，其实都在他的记忆里存储着，只是当时思维混沌的他没有办法处理这些信息。
而在浸泡了拉撒路池水后，他的思绪恢复了，可情绪却变得狂躁。
他回忆起了在哥谭游走的期间的所见所闻。
他看到了小丑依旧出来作恶的新闻。
这给他心底的火焰又添了一把柴薪。
哈哈，多么可笑啊！
小丑还活着！居然还活着！
在他如此残忍地杀死了蝙蝠侠的搭档之后，蝙蝠侠居然还让他活着！
这份狂怒使他从刺客联盟的高塔上坠下，使他凭借着本能在雪山里求生，使他在看到一个酷似蝙蝠侠的人时下意识大打出手。
这份狂躁，直到猫头鹰一掌按住他的嘴，低声说「我的杰森」时，才从脑海中退散。
不过当时的他虽然冷静了下来，但估计是池水的副作用尚在，那天在仓库时才会对她问出那么情绪化的问题。
刚问出口他就后悔了。
但后悔无济于事。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份尴尬只是使得他在之后的几天没有主动再说过一句话。
与此同时，她显然也不是什么健谈的人。
两人就这么沉默的赶路，直到抵达尼泊尔边界的城镇。
不过，对于杰森来说，这份沉默倒是恰到好处。
——这正好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去思考。
他依旧愤怒，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歇斯底里地嘶吼，但他现在能相对理智地去判断。
「杀了他！杀了蝙蝠侠！」
「不，为什么要把矛头指向蝙蝠侠。」
「蝙蝠侠抛弃了你！」
「不，他只是没能来得及救我。」
「蝙蝠侠能救下那么多人，却唯独救不下你！」
「不，蝙蝠侠没能救下的人有太多太多。他不是神，他甚至没有超能力，他只是一个披着蝙蝠外衣的人。」
「蝙蝠侠没有杀死小丑！」
「不，他尝试了，他试着越线了，只是被拦了下来。对我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但他终究让小丑活下来了！他应该杀了小丑！」
「不，他不需要，他不应该。蝙蝠侠不该越线，」
「那么就让小丑这么活着吗！让他继续残害更多无辜人吗！」
「不，不能。」
但蝙蝠侠和罗宾是英雄，杰森陶德可以不是。
英雄们杀不了的人，就由他来。
他会回到哥谭，但他不会再是罗宾。
他会塑造一个崭新的形象，成为一名斩杀罪犯的刽子手，让那些恶人再也没有再次作恶的机会。
「蝙蝠侠会阻止你。」
是的，蝙蝠侠会阻止他。
所以他现在不能回到哥谭。
至少在他拥有和蝙蝠侠抗衡的能力之前。
等到他拥有足够的能力后，他会光明正大地和老蝙蝠对着干，抢在对方把罪犯送回阿卡姆之前，将他们一枪击毙。
——
按照杰森原本的计划，在抵达尼泊尔边境后，他就想办法找到空隙，悄悄从她身边离开。
他去执行他的「血染阿卡姆」计划，而她也可以不再花费时间精力顾及他这个陌生人，这是双赢。
而现在，她离开了旅馆，房间里只剩下他独自一人，这正是大好的机会。
这本该是大好的机会。
杰森陶德站在窗户旁，望着楼下那个戴着深灰色帽子的人影一步步走进人流，烦躁地咂舌。
他不是心软，他不是在担心这个和老东西一样死顽固的混蛋。
这个人费尽千辛万苦将他从雪山里救了出来，他要是就这么离开，这家伙肯定不会因此去休息。
谁知道她会不会因为发烧烧傻了做出什么蝙蝠侠不该做的不理智的事情。
蝙蝠侠蝙蝠侠。
怎么连平行世界的蝙蝠侠也是这个死德性！
该死，他简直是欠了他们的！
杰森恶狠狠地把枕头摔在墙上以做发泄，从窗户跳上屋顶，远远地跟在了后面。
——
在和人交谈时，女人自称为「布鲁西」。
“你真名叫什么？”搭乘上前往墨西哥的货运船后，杰森这么问道。
「布鲁西」这个称呼他百分之一万地喊不出口。
这听起来就像是哥谭的花边新闻给布鲁斯起的绰号，光是在脑子里滑过这个名字都让人起鸡皮疙瘩。
她似乎也看出来了杰森对这个称呼的不满，思索片刻回复道：“名字只是个代号，你想喊什么随你。”
……该死，她不会真叫布鲁西吧？
“或者你可以喊我b。”她补充道。
不是，那岂不是更奇怪了。
杰森对此表示拒绝，在脑海里想遍了猫头鹰的各个称呼，终于从其中找到一个和「b」这个字母沾边的单词。
「鸮（bubo）」。
“那我还是叫你「鸮」吧。”杰森这么说着，却看到对方的表情有些微妙，“怎么了？不行吗？”
“……倒也不是。”她犹豫着开口，“听着像是小丑。”
于是杰森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你那居然也有小丑……也是，你那肯定有小丑。那混蛋祸害就跟蟑螂一样。”命硬烦人，哪都有他。
他想再换个称呼，但转念一想，他才不要因为小丑的原因放弃他好不容易想出来的称呼。
这是他凭本事想到的，要换也是小丑去换。
更何况还能看到这家伙露出那种微妙的表情。
哈，双赢！
——指杰森陶德赢两次。
或许是身体不适的缘故，比起在尼泊尔赶路的那段时间，鸮似乎变得温和了少许。
这点变化并不明显，但杰森一直以来都很擅长情绪感知。
比如说刚刚，如果是在尼泊尔那会，她面对这种关于称呼的无用谈论大概率只会无视，但现在居然会接话。
于是杰森决定趁热打铁挖情报。
“咳……在你的世界，你的第一个跟班也是迪克脑袋吗？”他先从无关紧要的情报问起。
“别这么喊，不礼貌。”她闻言皱起眉，投来不赞同的目光，随后才回答了疑问，“不，他不是。”
杰森两眼放光坐直了身体，他没想到这个答案居然是否定的，“是谁？”
“……芭芭拉。”
嚯，真没想到。
哈哈哈哈，迪克脑袋，你居然输给小芭了！
“那我……咳，那个世界的杰森还是第二任罗宾吗？”
“当然。”
好！杰森在心里做了个挥拳的动作，恨不得蹦起来打一套军体拳。
就在他在脑袋里大喊「哈哈哈哈迪基鸟我也赢了你」的时候，鸮叹气道：“想问什么直接问吧。”
好吧，果然，即便是生病状态也依旧敏锐。
他开口道：“你的……”
但话开了个头，他又说不下去了。
他想问，「你的杰森在你看来到底是什么」，但他知道，他想得到的不是眼前这个人的答案。
无论她回答了什么，于他而言都毫无意义。
所以他话头转了向，“你不担心那个刺客联盟里的「我」吗？”
“你也有着在刺客联盟的记忆，他们不会伤害他。”她说。
杰森正要反驳刺回去，却听到她继续说了下去，“但即便如此……是的，我很担心。”
“但他可是罗宾，我相信他有能力坚持到我去找他。”
……哇哦。
不行，等回哥谭了他得让布鲁斯也发一次烧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