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庶子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那时候，没人看得起霍钊。
世家贵族的那些嫡子嫡女们视他为无物，曾指着他鼻子怒骂他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子。
纵使是为了自己嫡子的身份，他也不能和父亲对抗。
想到这些，霍钊脑子一激灵，神智重新回来，忙顺着霍建国的话答应下来。
“是孩儿想岔了，孩儿的婚事，全凭父亲母亲做主。”
见他顺从，霍建国才露出满意神色。
他离开主院后，李香云试探着询问自家儿子：
“钊儿，你实话告诉娘，你是不是在外面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子？”
她的儿子她最了解。
霍钊和李香云更亲近一些。
听到母亲询问，他也并未瞒着，直言道：
“是，孩儿的确有了心仪的女子，孩儿知道您在侯府过得战战兢兢，并不敢反驳父亲，
孩儿不愿让您为难，既然父亲已经挑好了儿媳人选，那便随他去吧。”
要不了多久了。
只要他科考成功，凭借自己的努力入朝为官，
待他羽翼丰满，成长到可以和父亲做对抗。
到那时，他和母亲就不用再看父亲的脸色！
看出儿子眼底的隐忍，李湘云心底一片酸涩。
这些年因为他这个做母亲的身份低微，连带着儿子在外面也被人瞧不起。
她好不容易熬到丹阳郡主去世，好不容易被抬为正妻。
可在一些事上，却还是必须要看霍建国的脸色。
若她有丹阳郡主那样好的身世和娘家，她不信霍建国还敢像现在这样对她随意呼来喝去。
霍建国扶她为正室，除了她更温顺无害，更因为她娘家势力微弱，惹不起侯府的人。
再忍忍便好了，带他儿子考取功名入朝为官。
带霍建国那个老不死的下了黄泉，带他儿子继承爵位，他们娘俩的日子也就慢慢好了起来。
既然儿子提到，李香云没忍住问：
“钊儿，你心仪的那女子是何家世？是哪户人家的小姐？
若她身份是平民之女，你又喜欢的话，待你娶了正妻后亦可纳她为妾，你们二人也可以继续长相厮守。”
提起心上人，霍钊脑海里自动浮现出那惊鸿一瞥的美人面。
他下意识软下声音：
“她家中是从商的，那位小姐正是京城南家的小姐，孩儿一直不知晓她的名讳，只是在街上匆匆一面见过罢了。”
南家的小姐？
李香云心里一咯噔。
据她所知，南家就只有南昭这一个女儿。
那她儿子所说的心上人......该不会就是南昭！
天杀的，这究竟是什么孽缘！
李香云嘴唇嗫嚅半天，终是狠狠心开口：
“钊儿，你和那南家小姐永远都不会有可能，娘劝你还是趁早死了那份心！”
霍钊从未想过自己娘亲会说出如此绝情的话。
他以为娘亲是瞧不上商贾人家的小姐，忍不住辩驳：
“娘，那位南家小姐相貌极美，况且她家中赢钱数不数都数不过来，
若是我娶了她，既不会让妻子骑到自己的头上，南家还反过来会资助我一些银钱，这难道不好吗？”
李香云闭了闭眼，开口打断了儿子所有幻想，
“你说的那位南家小姐，如今已经是你父亲的妾！你和她永远都不会再有可能了！”
霍钊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不可置信道：
“这怎么可能，南家小姐乃是二八年纪，父亲如今却已经将近50岁！他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资格娶那位小姐！”
此时此刻，霍钊才意识到自己比想象中更喜欢那位南家小姐。
一想到那张美人面会出现在他亲生父亲身下，霍钊胸口忽地一痛，口中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身体瞬间栽倒在地。
“钊儿！”
李香云被吓坏了，慌忙喊丫鬟叫来郎中。
所幸霍钊只是怒气攻心，身体并没有大碍。
不过接下来他还得静养很长一段时间。
霍建国听闻小儿子病倒，差人来问有没有什么大碍。
李香云把儿子怒极吐血的原因瞒得死死的，任谁问起都只说是染了风寒。
霍钊的事很快传到霍衍耳朵里。
可以说，侯府各个角落都有他的眼线。
其中大大小小的事皆有人写成册子呈在霍钊案前。
他的人虽未听到霍钊吐血的真正原因，但霍钊吐血很可能和霍建国有关。
霍衍回到书房后，霍建国立即找过来。
他一进门就拉着个脸，企图让霍衍看到后询问他不高兴的原因。
谁想自从他进门起，那逆子的视线始终没落到过他身上。
霍建国憋不住，主动开口：
“有人说，南姨娘初入府那天，你曾进入过她的卧房？你进去干什么？可有和她发生什么？”
他这个儿子如今二十有一，身边却从未出现过女人身影。
而他新纳的南姨娘也才十六岁。
他们二人年纪相仿，若同处一室，很难保证两人不会发生什么。
况且，他最是知晓南昭那张漂亮小脸的杀伤力。
可以说，没有男人能只看着她不作出任何举动。
哪怕那个人是霍衍，是他的亲生儿子！
直面霍建国的质疑，霍衍脸上表情没有丝毫波澜。
他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起过，沉声道：
“我有没有进去，侯府上下不是人尽皆知吗？”
“在你选的那位好主母管理下，整个侯府的丫鬟小厮都敢以下犯上，何谈主子的威严？
我不过是杀鸡儆猴，让你那位好夫人知道，这个侯府，已经不再是她的天下。”
他懒懒掀起眼皮，轻飘飘瞥了眼霍建国，却无端令人后背生寒。
“既然我已经回来了，且还活着回来，那就必然不会放过害死我母亲的那些罪魁祸首！
我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丹阳郡主的死一直是霍建国不愿提起的。
宫中太医说，丹阳郡主是郁结于心，最终想不开自杀死的。
女子自杀说出去并不好听。
因此，除了霍衍和霍建国，鲜少有人知道丹阳郡主是死于割腕自杀。
当年，霍衍亲眼见到过母亲死去的场景。
他恨极了霍建国。
更恨他在母亲死后不久便急急抬别的女人为正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