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同样,林云明心中有两个疑惑还没有理清楚。
其一,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个黥面罪人究竟是如何得知自己有站在万年山巅抽烟的习惯的?
要知道,就连每天负责巡检的工人,都几乎不会踏入那个观景台里面半步。
自从林云明时常跑到那边去散心之后,那里更是成了他专属的“秘密基地”,几乎没有人会主动去那边打扰。
大家心里都明白,那地方默认就是林将军的吸烟室。
像林将军这样级别的人物,站在风雪里抽烟,说不定就是在暗中谋划着什么关乎军国的大事,谁要是贸然去打扰,那可不是小事。
而且,这事儿知晓的人极少,毕竟天目雷达阵列可不是什么人都有权限上去的。那地方戒备森严,寻常人等根本无法靠近。
所以,林云明几乎是在瞬间就锁定了,这个黥面罪人必定是内奸的死士!!!
其二,也很简单,这地方荒山野岭的,他怎么活下来的?
就在这时,对方显然也察觉到自己中了林云明的计,瞬间毫不犹豫地撇下手枪,然后缓缓举起双手,说道:
“林将军,我有要事必须禀报王将军!这事儿事关重大,我自知是个罪人,也不怕死,只求您能让我把话说完,说完之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林云明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沧桑、眼神中却透着坚定的人,心中微微一动。
沉默片刻后,缓缓放开了他的手,然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沉稳而温和:
“回去,先洗个澡,吃顿饱饭再说。在我这儿,你会很安全,不必担心。”
随后,林云明转头看向杨奇,说道:“杨奇,让其余人继续在山上搜寻,抽三十个兄弟跟我回万年山。此人的身份极为特殊,不得外泄。对外就声称我们抓住了前来投诚的艾达奸细,包括宇文特使,你也不能透露半个字,明白吗?”
杨奇应了一声,立刻转身去召集弟兄。
林云明亲自坐上驾驶座,驱车往回开。
他没有选择走大门,而是从一条鲜为人知的小路,径直把车开到了地下,万年山地牢。
他让杨奇先去先前给多克和米风准备的公寓那边收拾一下,还特意叮嘱晚些时候他会把这个人转运过去。
到了地牢,昏暗的灯光下,林云明才终于看清了这个人的全貌:
瘦高的身材,头发凌乱不堪,脸上满是污垢,整个人脏乱得不成样子,这是他给人的第一反应。其次,便是那脸上刺着的“罪”字,格外刺眼。
再仔细观察,林云明凭借着多年的经验和敏锐的洞察力,能感觉出这人以前一定是当兵的,身上带着一股军人才有的气质。
“当过兵?”卫兵押着那个人往监牢里走,林云明双手背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突然开口问道。
“六年前,跟着六将军。”那人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沧桑。
“呦呵,老兵油子了。”林云明饶有兴致地回头看了一眼这个罪犯,嘴角微微上扬,“好久没听到有人这样喊老刘的外号了,上次那一场硬仗之后,老刘就几乎销声匿迹了。我对西北那边的情况不太了解,他可还好?”
“六将军重伤,卧床卧了大半年才勉强能活动,之后自然没什么消息了。在那之后,我也不知道了。”那人低着头,声音中带着一丝落寞。
“说说吧,犯啥事了?”
“我去刺杀了那个姓高的,草,要不是他,咱六将军能被打成那样?!”那人突然抬起头,眼中满是愤怒,咬牙切齿地说道。
林云明突然停住了脚步,眼神中闪过一丝震惊:“什么?!”
……
折腾了大约半个小时,在这阴暗潮湿却又带着一丝别样秩序的万年山地牢里,狱警们按照林云明的吩咐,将这人带到了专门的洗漱间。
热水从花洒中喷涌而出,洒在他那许久未曾感受过温暖的身体上。
他缓缓闭上眼睛,任由热水冲刷着身上的污垢,仿佛也冲刷着这一段时间以来所经历的苦难与屈辱。
他在狱警的监督下给自己刮了胡子,也剪了一下几乎油的打结的头发,这样看,相对清爽了很多。
待他洗漱完毕,整个人焕然一新,虽依旧带着几分沧桑,但眼神中却多了几分清明。
林云明让狱警把他提了出来,带到了监狱的餐厅。
桌子上,鱼肉蛋奶豆,啥都全了。
“坐吧,边吃,边说。”林云明就坐在他的对面,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伸手示意他坐下。
这罪犯倒也豪爽,他双手抱拳,微微躬身,声音洪亮地谢过林云明后,便一屁股坐下,也顾不上什么形象,直接大快朵颐起来。
他大口吃着鱼肉,狼吞虎咽地扒拉着米饭。
林云明看着这人的吃相,再瞧瞧这人的长相,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笑意。
只见这人虽然有些消瘦,但盖不住魁梧的底子,面容刚毅,那股子豪迈劲儿,让他觉得这人和历史上的樊哙、张飞等人有些相像,都是那种性格直爽、不拘小节的豪杰之士。
“再拿点酒!给这位壮士喝!”林云明突然提高了音量,对着身旁的狱警说道。
狱警应了一声,很快便拿来了几盅烈酒。
对方见状,再次双手抱拳,微微欠身,谢过林云明后,说道:
“林将军大义,不嫌弃我这贱人,还以酒食相待,感激不尽。”
“哪有的事情,你要是作奸犯科,烧杀抢掠,干了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儿,你不一定能吃上这顿饭,更别提这酒了。”
林云明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但你说你入狱黥面是因为刺杀高云,我倒是乐意听听你的故事。说说吧,这么大费周章,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那人一边吃着,一边又端起酒盅,仰头喝下几盅烈酒。烈酒下肚,他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眼神也变得有些迷离,但很快又恢复了清明。
他深吸一口气,才缓缓娓娓道来:“那是去年六七月,天气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有一天,突然有人把我从大牢里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