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风用了将近一整个白天才勉强走完往常只需要不到一个小时的路程,他腹部的伤口现在已经恶化,剧痛让他几乎无法站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他只能祈求地堡内有点什么能用的东西,哪怕是些微不足道的补给,也能让他活下来。
夜幕降临,米风一步一挪地走到主地堡门口,远远望去,里面漆黑一片,安静得像是死寂的深渊,完全没有一丝活动的迹象。
那场浩劫毫无疑问已波及了这里,但地堡本身的结构无疑是坚固的,尽管一块巨大的岩石砸中了地堡上方,狠狠地凹进了墙壁,但门口的铁门却仍然勉强支撑着,外面只剩下一个细小的缝隙。
米风心中一动,心里觉得至少能找到些什么,况且门已经半开,他不用再费力拉开这沉重的铁门了。
米风步伐加快,接近门缝,正当他伸手去触碰那狭小的空隙时,突然一阵诡异的红光划过他的视线,米风心头一紧,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他迅速停住了脚步,心中警觉,不敢贸然行动。低声咒骂了一句,然后试探性地开口:
“里面有人吗?”
米风用了艾达语,假装成联军的士兵大声喊了一声,但回应他的只有压抑的死寂,仿佛空气都被冻结了一般。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再次喊道:
“老李?你们在吗?”然而依旧没有回音,只有一阵阵死寂的回荡。
“靠……”沉默了一路的米风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最终他还是抬起沉重的双腿,侧身挤进了那个狭窄的门缝。
一进入地堡,米风几乎本能地屏住呼吸,四周一片寂静,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这让他不禁皱了皱眉。
地面上散落着几具尸体,显然这里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战斗。通常情况下,战友们会清理战场,但现在,似乎没人来做这项工作——这里没有人了。
米风的内心掠过一阵痛楚,但他很快又平静了下来。生死已成定局,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若战友都没能保住,那么他也无可奈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米风在一些关头上总有着出乎意料的冷静以及理智,但也会在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上极度敏感,每个和他相处过的人都认为他多少有些冷血。
凭借感觉找到电灯的开关,啪地一声,光明驱散了黑暗,然而眼前景象却并未如他预想的那样糟糕,大厅内只有三具遗体,两个敌军,一名秦军。
凭着记忆,他摸索着找到电灯的开关,啪的一声轻响,昏暗的大厅被一束光明驱散,大部分的灯泡都已经失效了,好在这个大厅里还是有一盏灯能亮。
仔细瞧去,眼前的景象却不像他想象中那么糟糕。
大厅内的中央,静静地躺着三具尸体,两个敌军,和一名秦军战友。
米风的心情骤然沉重,战友依旧保持着生前的姿势,一只手无力地搭在桌面上,指尖几乎碰到了桌上的那个红色按钮——那是敌袭警报的按钮,附近哨岗以及大厅中央各有一个,按下它便能立刻向中央指挥室报告敌人入侵的消息。
米风走向两具敌军,本能地检查对方的尸体。
他们身上的战甲几乎报废,四肢上布满了刀痕与弹孔,尤其是其中一名敌军的腿部动脉失血过多。米风不由得皱了皱眉,轻轻啧了一声,避开尸体的血迹,转身朝着战友的方向走去。
但让米风惊喜的是战友身上的战甲,得来全不费工夫,战友死于颈动脉破裂,其身上的战甲几乎是完好无损的,米风本来觉得自己可能要找一阵子,可是命不绝于他,一套完整的战甲就在这里,静静的等待着米风。
站在战友尸体前,米风沉默了几秒钟,低下头为他默哀。然后,他毫不犹豫地上前,准备卸下那副沉重的战甲。但尸体的僵硬让他无法顺利脱下装备,米风的心头生出一丝烦躁,又是轻咬了一下嘴唇,双手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他清楚自己正在做一些亵渎亡灵的事,但此时他无暇顾及这些。
他已经走到这一步,再担心这些纲常伦理,他早死了,不去做这些,他将永远没机会活下去。
于是他便毫不留情地将战甲硬生生地剥了下来。
穿上了那副没有电的战甲,米风稍微调整了一下,虽然它已无法提供足够的支持,但勉强能够正常使用。
米风额外关注了一点,——这套战甲的电子系统完全正常,也就是说,这名不幸的战友是在电离风暴之前就已经出了事。
可他继续推理,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在他们冲出地堡之前,应该没有任何外部人员闯入过,然而一旦他们离开,怎么会有两个敌军潜伏进来?这显然不符合常理。
不对,这说不通,按理说,如果敌军事先知道秦军会冲出地堡,他们肯定会想办法通知自己的队伍,做好准备。但这两名敌军显然和外面的敌人并非一个阵营,但是他们又穿着联军的战甲,这?……
米风摇摇头,强行打断了自己的思绪,想这些没有用,不如先去仓库看看。
他略微擦了擦浑身的血迹,将战友遗留的战甲放到一旁,继续向地堡更深处走去。地堡的规模不算特别大,但由于停电和体力不支,米风转了很久。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米风在黑暗中摸索着,终于找到了一些可以充饥的干粮,还意外地捡到了一包急救包,里面的一些药品勉强能用。甚至,他在某个宿舍里找到了一小瓶没开封的二锅头。
秦军部队当中禁止饮酒,但他们这种不知道明天和意外什么时候来的前线士兵,烟和酒基本上是不会太管的。
米风停下脚步,走到一个有灯光的宿舍里,低头看了看自己腹部那条已经发黑的伤口,凝视片刻,深吸一口气,撕开了那条已经完全被血液和不明液体粘连的绷带,做了简单的清理后,米风将急救包里的酒精直接喷了上去。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米风四肢瞬间绷直,但硬是强忍着将二锅头一饮而尽,急切地借着烈酒的灼热来麻痹自己。痛感渐渐退去,但他的伤口并未得到根本的缓解。
他咬牙忍着剧痛重新上药并包扎好了伤口,动作虽然笨拙,却依旧尽量做到干净利索。
米风几乎痛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诱惑:要不就这样死了吧,至少不用再忍受这些无尽的折磨。
但是,突然想到了王黎的面孔,米风的心中仿佛被点燃了什么东西。无论如何,他都得活下去,将王黎送回万年山。
即便不为大秦的未来,不为战事,也得为自己日后的安稳生活着想。
处理完伤口,米风还不忘和床铺的主人道个歉,r然后将那条床单小心地叠起来,放在床底,继续摸黑寻找更多可以用的物资。
即便到了这种时候,米风依然觉得心中有些愧疚。他总觉得尽量减少破坏。
继续向外摸索,有时候他会在黑暗里不小心摸到一具冰冷的尸体,但米风却完全不感到害怕,甚至有些麻木。
他早已习惯了战场上的生死离别,这种场景已经对他不再产生任何情感波动。地堡的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黑暗让人无法逃避,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自己。
但这一圈下来,米风除了没找到自己战友的踪迹外,更多的却是让他感到失望——几乎所有的电池都在早先的浩劫中报废了。
即便有些没有被用过,电量也已经耗尽。地堡里虽然仍旧有电力供应,但战甲的电池并不像手机电池那样可以随意取下充电,它们需要专门的设备,而地堡内显然并没有这种设施。
米风轻轻叹了口气,略显疲惫地返回到最初的大厅。
米风坐在椅子上,看着刚刚被自己强行破坏的战友尸体,他在想自己是否应该在这里休息一晚,等到天亮再出去找电池。可他心里又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如果自己此刻闭上眼睛,也许永远都不会再醒来。
正当他纠结不已时,忽然,一声微弱的叹息从黑暗中传来。米风浑身一震,汗毛乍起,虽然他早已不信什么鬼神,但一个人孤身一人在这种荒凉的地堡里,还是会忍不住心生恐惧。
循声望去,就在门外,好像有什么动静,米风皱了皱眉头,举起枪,轻手轻脚地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