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膛里的柴火被烧得噼啪作响,锅里煮着的是掺了大量野菜的杂粮粥,此刻已被煮沸,正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徐秀儿蹲在灶台前,小脸被蒸汽熏得通红,手中却仍是不停地搅动着木勺。
“娘,粥快好了。”不多时,她扭头朝堂屋的方向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些许的疲惫。
李氏闻声,快速从堂屋走过来,手里还攥着一块已经发灰的粗布帕子,她三十出头的年纪,眼角却已经有了深深的皱纹,手指关节粗大,一看便知是常年劳作留下的痕迹。
“秀秀,去看看你弟弟醒了没,这都已经三天了...”
徐秀儿放下木勺,而后在腰间系的围裙上擦了擦手,轻手轻脚地走出灶房,没一会儿她就来到了自个弟弟所在的屋子里。
屋里简陋的木板床上,躺着个七八岁脸色苍白的男童,徐秀儿见弟弟额头上覆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忙伸手去摸,这一摸不得了,吓得她立刻转身跑出屋子,冲着她李氏喊道:“娘,不好了,弟弟烧得更厉害了!”
李氏闻言,手里擦灰的帕子直接掉在了地上,而后三步并作两步冲进里屋,她趴在床边,用自己粗糙的手掌贴上儿子的脸颊,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惊惧道:“老天爷,这么烫可还得了?!”
心急儿子病情的她,转头朝着院子大声喊道:“大山!大山!快去,快去村头请杨大夫来看看!”
她话音刚落,院子里传来锄头倒地的声音,一个身材壮实的年轻汉子快步走进来,他裤腿上沾满了泥点,显然刚从地里回来,“大嫂,咋了?景哥儿高热还没退去?”
“烧得更凶了,三弟,你快帮我去村头将杨大夫请来。”李氏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见小叔子已经出门去请人来看病,砰砰直跳的心才缓和了一些,而后起身快步回到自己两口子住的屋子,手忙脚乱地翻出一个小布包,“秀秀,这是上次赶集买的红糖,你去冲一碗糖水来。”
徐三石抓起挂在院门后的草帽就往外走,打算去村头帮大嫂请能为人看病的杨先生,才出门没多久,就见杨大夫提着药箱,正往他家这边走来。
“杨大夫。”徐三石惊喜地喊道,“您来得正好,我们家景哥儿,好像烧得更厉害了!”
杨大夫闻言,皱眉道:“景哥儿昨儿不是有所好转吗?怎么今儿更严重了?万幸我这次出门带了些草药,不然可就麻烦了。”
说着,杨大夫加快的脚步,急匆匆的往徐家赶去。
他刚出现在门口,苦等他的李氏就已听见了动静,赶紧迎出门来:“杨大夫,快请进来,孩子烧得太厉害了,我,我……”
杨大夫知道李氏此刻忧心如焚,不等她继续说下去,快步走进里屋,在床边坐下,给床上躺着的小人儿把脉,良久,才松了自己得到消息后就提起的一口气。
“你家景哥儿这是昨晚睡着凉了,好在他命大,没甚大事,喝几碗汤药就能退热。”说着,杨大夫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箱里,捡出一些对症的草药递给李氏,“这些拿去煎水给孩子服用,一定要快。”
李氏接过药,不敢有半分耽搁,立马往灶房走去,边走边用袖子擦拭自己的眼角,“这孩子身子骨一向结实,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病成这这副模样……”
徐景行是在杨大夫搭上原主手腕给他把脉的前一刻,进入这方任务世界的,要不是他及时顶替了原主,只怕杨大夫能直接诊出无根脉来,而不是同李氏他们说脉象浮紧,是受了风寒之兆。
但哪怕徐景行来的及时,此刻他也没好受到哪里去,不说因为原主连续几日高热,他现在浑身酸痛乏力得厉害,太阳穴更是突突直跳,让他头痛欲裂,甚至他的嗓子,也干得冒烟,让人难以忍耐。
“水……”徐景行看着一屋子的人,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来,再不喝点水,他怕是能渴死。
徐秀儿闻言,立刻跑出去,不一会儿就端来一碗温水,而后小心扶着他慢慢喂他喝下,直到清凉的水流过喉咙,徐景行才感觉自己缓过来了。
“景哥儿,你可算是醒了,你这一病,差点没把我们给吓死。”李氏已经把药煎上,得知儿子已经醒了,又连忙返回屋里查看情况。
徐景行看着眼前李氏这张陌生的脸,莫名感到几分亲切,不用说,他也知道这是这具身体原主的母亲,“娘,我没事,我这不是已经醒了吗?”
杨大夫听了这话,狠狠松了口气,而后笑道:“醒来能认人是件好事,一会药熬好了,一定要看着他将药喝下去。”
徐景行顺从地点头,不就是喝药嘛,他当医师时,没少熬煮苦涩难闻的药汁,他对汤药那独特的味道,早就已经免疫了。
待屋内的人都离开后,徐景行环顾四周,检查自己所身处的环境,低矮的茅草屋顶,泥土墙面甚至简陋的木制家具,无一不在向他说明他先前忧虑的没错,新的任务世界的原主,果然出身普通,是个家境贫寒的农家子。
徐景行躺在床上,看着徐秀儿进出间推开的房门外的景象,屋外墙根的阴影处,长满了黑绿的苔藓,混着没扫净的麦秸落叶,在墙角堆成腐烂的泥团。
当然,最让徐景行不能忍的,还是他身上正盖着的已经发黑的被褥,褥子里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棉花而是芦花,想来已经好久没拿到太阳底下晒过,此刻正散发着刺鼻的霉味。
徐景行费力的坐起身来,目光落在墙角摆着两个粗陶瓮上,一个仅凭味道,他也知道里面装的是腌菜,另一个,想来存放的是播种要用的麦种,勉强还能闻到些许来自麦子的清香。
屋顶的茅草漏下丝丝缕缕的日光,因为有八宝琉璃手串加持,透过这些照射在墙上的日光,徐景行能清楚的看见躲在墙缝里活动的各种虫子,在这一刻,他情愿自己视力不好,毕竟眼不见心不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