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七年十一月初,海城某一处临时营地内,青霉素的味道混着炭火气在空气里弥漫。
“这批药我们拿得实在太及时了。”林婉君抹了抹脸,指着角落里坐起来喝粥的伤员道,“昨天还高烧昏迷着呢,今儿就能自己进食了。”
“是吧,徐大哥的枪法实在太厉害了,几枪下去,就将那帮鬼子的心气给打散了。”自徐景行在黄埔桥埋伏战展露了身手后,俨然就成了小战士豆子的偶像,心中更是暗暗下定决心,他将来也要跟徐大哥一样厉害,做到一枪一个鬼子。
徐景行被夸,只是笑笑不说话,他的枪法技术之所以这么厉害,是因为他拿任务积分作弊了,如此,又怎么能拿来跟人炫耀?倒是不如清点今天从鬼子手里缴获的药品。
徐景行蹲在药箱旁,进行仔细检查,铝制盒盖上映出了他胡子拉碴的脸。
绷带、磺胺、消炎药,这些都是现代人眼里最基础的医疗物资,但在此刻,却比黄金还珍贵。
营地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原来是老周外出放哨归来,“鬼子他们从北面压过来了,最多两小时就能到我们营地。”
豆子此刻正在给营地内的伤员喂水,闻言手一抖,水碗里水直接洒在了伤员衣襟上。
“慌什么?!”伤员反而笑出声来,露出缺了颗门牙的豁口,“老子现在能跑能跳,正好跟那小鬼子再干一架!”
林婉君却已经利落地动手收拾起医疗用具来:“重伤员需要担架,轻伤的每人背三包药。”而后她转头看向老周,“老周,就由你来负责销毁带不走的物资,小徐帮你一起垫后。”
一小时后,确保所有人员都从营地内撤退,且已经走了一段距离,徐景行扣下扳机,打中故意留下的烛台,烛台倒在被事先泼了油的衣服上,很快,整个营地就被火给彻底点燃了,在黑夜里属实就是给人指路的明灯,不怕吸引不了鬼子的注意力。
一九三七年十一月十五日,渔船在一处河岸浅滩搁浅时,晨雾还没彻底散去。
然而渔船距离河岸还有一米半的距离,无法,徐景行跟老周还有豆子三人,只能跳进齐膝深的河水里,将船推向河岸,寒气很快就浸透了他们的绑腿,冻得他们浑身发颤。
站在船尾的老李见状忍不住骂了句脏话,而后见船离岸近点后,让徐景行他们上岸,然后一把将缆绳给甩了过去,“用这个拉船,比较快。”
“这破船,能撑到现在,已经是菩萨保佑了。”林婉君说完拎着急救箱跳上岸,“伤员们都注意着点,你们的伤口现在还不能沾水。”
徐景行闻言,扫了一眼船上的众人,半月前从海城突围而出的十七人到现在只剩十一个还活着,那个总嚷嚷着要杀回前线的豁牙老兵,永远留在了三天前的临时战场。
“我去村里探路。”老周给驳壳枪套上油布,“豆子生火,小徐你......”他话还没说完,河岸枯黄的芦苇丛突然簌簌作响,所有人瞬间摸向了自己的武器,却见是个穿蓑衣的老汉钻了出来,肩上还扛着渔网。
“外乡人?”老汉眯着眼打量了他们满是血污的衣衫,目光在林婉君的医药箱上停留了片刻,而后沉声开口道:“前头燕窝村有日本人设的检疫站。”
徐景行闻言,心里松了口气,而后柔声开口问道:“老伯,你可知道走哪里能绕过那个检疫站吗?”
老汉突然咳嗽了起来,而后从怀里掏出了块灰帕子来捂嘴,徐景行注意到他虎口有新鲜的火药灼痕,蓑衣下露出半截皮带,这不是农民常用的粗布腰带,而是军官制式的牛皮武装带。
“顺着这条小道走到第三棵柳树那儿。”老汉半晌才止住咳嗽,徐景行眼尖的看到他捂嘴的帕子上,沾着些许的血丝,“同那里守着的小伙说找周记粮行,若是问起,就说‘江鲤要吃锚链下的’。”
老周闻言,眼神犀利了不少,走上前开口说道:“老哥说的周记,他家掌柜的是不是长了一张麻脸?”
“那确实是个长麻子的,他与我是本家,还得叫我做叔。”听了老周的话后,老汉知道自己没帮错人便笑着戴上斗笠准备离开,转身时蓑衣掀起了一角,露出了他别在后腰的手枪。
正午时分,徐景行一行人顺着柳树下的小哥的指点,来到了周记粮行附近。
周记粮行的晒谷场上的麻雀不知为何突然被惊飞,徐景行等人趴在隐蔽处,小心观察着粮行,倒是徐景行,一眼就看到了粮仓外墙上剥落得厉害的仁义堂三个大字,想来以前这里应该是个医馆。
“老周,这年头通往粮行的路,也能有这么多的车辙印吗?”徐景行轻声问道。
“这周记粮行,应该是我军的一处据点,怎么样,大家可要去这里赌一把?”
“去吧,有好几个人在三天前的那场战役中被炮弹伤着了,必须找个安稳的地休养才行。”
而后,一行人等,将自己简单的收拾了一番后,来到了周记粮行,他们才靠近后门,身穿长衫的账房先生便前来给他们开了门,“几位是来看病还是买粮?”
林婉君上前半步,开口道:“江鲤......”
“停,直接进来吧。”身穿长衫的账房像是有所顾忌一般,打断了林婉君的暗号,“你们将伤员送东厢房许医生那里去。”
周记粮行的地窖里,煤油灯的灯芯在潮湿的空气中劈啪作响,徐景行用缴获的刺刀撬开九二式步兵炮的击发装置,“撞针磨损,闭锁簧片疲劳。”
许医生的金丝眼镜,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射着微光,闻言,惊喜道:“徐先生会修枪械?”
说完,地窖突然震动得厉害,头顶簌簌落下灰土,豆子也在此刻慌慌张张的从梯子爬下来:“检疫站的鬼子往来这边检查来了!”
老周闻言,抓起桌上还没被徐景行拆开的枪就准备上去,却被许医生给拉住了,“检疫站的那些鬼子隔三差五就要来粮行,大家早就习惯了,不会出事,倒不如安心把报损的枪械修好,真到紧急时刻也有趁手的工具可用。”
徐景行盯着手里变形的簧片,第一个任务世界所学的相关知识,飞快的在他脑海里闪过,“这些枪械,修是能修但我需要一套淬火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