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青色绚丽的光蓦然浮现,黎渊伸出右手,青辉仿若有灵般径直没入掌心。须臾,化为粒粒星芒萦绕在纤长莹白的指间流转。
这番动静自然引起了隋明昭注意。见黎渊指间环绕的星芒,隋明昭讶异地挑了下眉梢:“谁这么大张旗鼓的给你传信?”
不避着他点么?是生怕他不知道吗?
隋明昭在心里“啧”了一声,暗自想,虽然避着他点他也能知道个七七八八,但是,自己这小徒弟,不是一向很谨慎么?
有什么事情总是藏着掖着,尤其是针对他,瞒得更是过分。
“是宗门事务的传信。”黎渊目露鄙夷地瞥了自己师尊一眼,提起这个就没好气,“以前,本来是你管,你懒得管扔给我了。”
隋明昭十分配合地轻咳一声以掩尴尬,定晴一瞧,刚刚没注意,那繁星化为的文书,上面骤然出现了四个赤色大字——《宗门公务》。
的确是公务文书的模样。
“里面都是记载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隋明昭试图找个合理理由来掩饰自己甩手掌柜的行为,“没什么好看的。前几日带你出宗前不是都说了吗?交由你师姑处理。”
说着隋明昭便上前,伸手就要去抢徒弟手中的文书。
黎渊似是早有预料,他迅速将文书往身后一藏,足尖轻点地面,身形向后疾退数十步。
隋明昭站在原地,没再去追,瞅着徒弟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警惕戒备模样,饶有兴味地笑了:“既是宗门公务,那又有什么不能给为师看的?”
说完隋明昭便又向前迈了一步,稍作停顿,凝视着徒弟紧绷的神情,他了然地笑笑,刻意放缓了步伐,微笑着慢条斯理地向着黎渊方向走去。
眼看师尊离自己越来越近,对方有意加重的脚步声仿若重锤,一下下敲击在自己心头。黎渊下意识地咬唇,向身后望去,已无路可退,总共没几步,再往后退便是万丈悬崖。
黎渊心里暗恨影一传信传的不是时候,正如隋明昭所说,太大张旗鼓。那绚丽的青辉他想忽视都难,就算他不接,青辉也会围着他转。
他急中生智连忙变了一个宗门公务文书骗隋明昭,现在看来都快要露馅了。
黎渊心里恨不得将自己不靠谱的影卫拎出来狠狠责骂一顿,传信的青辉不同于传讯符,记载的文字内容比传讯符多,最关键的是,它没有覆含法咒,不会像传讯符一样,收讯人看完就自动焚烧殆尽。
而且,青辉不会被外力所毁,就算黎渊自己点燃灵火,也无法将它毁尸灭迹。
明晃晃的如同捧在手心里的烫手山芋。
黎渊扔也不是,收也不是。
眼看着隋明昭脚步逐渐逼近,黎渊心一横,做了最坏的打算,想着干脆大不了自己坦白从宽得了。
这个念头不过一闪而过。
六、五、四……黎渊心里默数着,还差三步,隋明昭就要到自己面前了。
很快就被黎渊自己否决了,坦白从宽是不可能坦白从宽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坦白从宽。
忽地,“嗖——”的一声,书册扔飞出去的声音乍然响起。
黎渊果断将文书扔向后方悬崖。文书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如箭一般直直坠入崖底。
空中转瞬即逝的弧线,硬生生地逼停了距离徒弟还有三步远的隋明昭,停下了继续前行的步伐。不过,他好像也没打算去捞那文书,只看了眼那悬崖便转眸望向了自己的徒弟。
黎渊狡黠地一笑,毫不避讳地迎上自己师尊似笑非笑的眼神,以往,他最害怕隋明昭露出这种让他捉摸不透的神情,总让他有种自己所有秘密都被对方摸清了的错觉。
但是,现在,短暂交锋中占据了上风,让他兀地油然而生了一种勇气,不客气地怼道:“以前叫您看您不看,现在想看?晚了!”
虽然嘴上说得很不客气,但黎渊目光却未曾有丝毫偏移,紧紧锁定在隋明昭身上,内心细细揣摩着对方每一个微表情背后所隐藏的含义。
手心捏了把汗。黎渊忍不住地在心里祷告,希望隋明昭不要发现异常,不要发现那个被他扔下悬崖的文书只是他使的一个障眼法。
真正的信件已被他扔假文书时,偷藏进了识海里。
如果他不主动告诉,隋明昭不会想到他藏到那。就算知道了,他不主动取出,黎渊想,隋明昭也无法从他识海里强行取出信件。
没有比藏在识海里更隐蔽安全了。
……
出乎黎渊意料。
隋明昭瞅了他半晌,既没有生气回怼他,也没有插科打诨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来逗他。
就只是目光直勾勾看着,像是在看什么新奇一般,半句话都不说。
看得黎渊心里发毛。
“算了。”
熟悉声音响起,黎渊松了口气,凝神听去,只听——
“丢了就丢了。”隋明昭说,“不过,既然看了,不妨说说里面讲了什么?”
抢在黎渊话前,又道:“可别拿之前的话来堵为师。”
之前什么话?
黎渊暗自咬牙,不正就是他刚想回怼的话么,隋明昭自己说的,记载的乱七八糟,没什么好看。
自己师尊这句算是把他理由给堵死了。不能再找借口打哈哈过去,非得要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呵,黎渊心里冷笑,要他说什么呢?照影一传信里如实说,慈恒仙尊出关了?
璟玄仙君新收的弟子疑似与魔修有关联?
还是执法堂的郑长老突然暴毙了?
要是说了跟坦白从宽有什么区别?不就等于,告诉隋明昭,你徒弟培养了一帮势力埋伏在宗内监视着重要人员?
“怎么不说话?”隋明昭问。
这家伙还装模作样地垂下眼,一副黯然神伤表情,“你知道的,为师都没怪你扔文书。”
黎渊突然觉得牙酸,看隋明昭装模作样看的。
话到嘴边不能不答,说还是要说的。黎渊想了想,估摸着说第一句冒充一下宗门公务,应该没问题。
这种大事,公务记载不会遗漏。
于是,他开口道:“乙巳年庚辰月壬申日寅时一刻,慈恒师祖出关。”
也就是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