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融历三百五十年,暮春的万芳园繁花似锦,鸟鸣啾啾。慕容念倚在九曲回廊的朱漆栏杆旁,银发间别着的白玉簪坠着流苏,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她望着前方小径上嬉笑追逐的三个孩童,眼角的皱纹里盛满笑意——那是她的孙辈,慕容轩、慕容泽与慕容瑜。
“阿瑜!慢些跑!”慕容泽的声音带着兄长的担忧,他抱着从苏念辞药圃里移栽的新苗,快步追赶在前方欢脱奔跑的妹妹。慕容轩则晃着腰间的狼首匕首——那是仿照张逸风战刀打造的佩饰,伸手去够廊下悬挂的风铃:“看我给小瑜抓只蝴蝶!”
慕容瑜突然停住脚步,粉扑扑的脸蛋仰向天空,伸出小手试图接住飘落的花瓣:“祖母!花瓣落在我手心了!”慕容念缓缓起身,宽大的广袖扫过石桌上的铜镜——那是楚墨尘留下的遗物,镜架被岁月磨得温润如玉。她走到孙女身旁,弯腰将花瓣轻轻别在她发间:“这是伽蓝太祖父最爱的海棠,当年他在御花园...”
“又是讲故事!”慕容轩凑过来,黑眸亮晶晶的,“我想听太祖母和张逸风太祖父骑马打仗的事!”慕容泽也放下手中的陶盆,狼毫笔还别在衣襟上:“我想知道苏念辞太外祖是怎么种出能治百病的草药!”
慕容念轻笑一声,带着孩子们在石凳上坐下。她取出随身的锦帕,上面绣着四国图腾,轻轻展开:“那年北境告急,张逸风太外祖的狼骑三日奔袭千里。你太祖母披着玄凤战袍站在城头,双鱼玉佩在阳光下...”她的声音渐渐低沉,仿佛又看见母亲慕容卿璃挥斥方遒的模样,张逸风执刀立于身侧,伽蓝的箜篌声穿透硝烟,苏念辞背着药箱穿梭于伤员间,楚墨尘的镜光映出敌军布阵。
夜幕降临时,慕容念带着孙辈登上观星台。青铜浑天仪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抚摸着上面斑驳的刻痕——那是母亲与四位王夫亲手调试过的痕迹。“看,那五颗连成一线的星。”她指向夜空,慕容瑜立刻踮起脚尖,小手指着星辰:“是太祖母和四位太祖父!”
慕容轩突然从怀中掏出块旧帕子,上面歪歪扭扭绣着狼头:“我照着张逸风太外祖的纹章绣的!”慕容泽则取出新写的医书草稿:“我改良了太祖父的止血方子!”慕容瑜急忙展示裙摆上的彩线——那是她偷偷用伽蓝留下的箜篌弦编织的花纹。
慕容念眼眶微热,将三个孩子搂进怀里。她腰间的双鱼玉佩微微发烫,玉面纹路仿佛在流转,映出百年前相似的场景。曾经,她的母亲慕容卿璃也这样拥着四位王夫,在观星台许下四海升平的宏愿。如今,这份传承落在了孙辈肩上。
数年后,和融遭遇百年不遇的洪灾。已是少年的慕容瑜瞒着家人,带着慕容轩的狼骑小队奔赴灾区。慕容泽则坐镇太医院,连夜调配防疫汤药。当慕容念赶到时,正看见慕容瑜站在决堤处,指挥百姓加固堤坝,发丝被雨水打湿贴在脸颊,眼神却坚定如当年的慕容卿璃。
“祖母!”慕容瑜转头看见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我记得您说过,太祖母当年...”慕容念点点头,从袖中取出双鱼玉佩,郑重地挂在孙女颈间:“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慕容家的子孙,从不会退缩。”
和融历四百年,慕容瑜的登基大典上,运河两岸挤满了百姓。她身着绣满四国图腾的凤袍,手持双鱼玉佩,身后是慕容轩的狼骑方阵、慕容泽的太医院医者、以及捧着箜篌的乐师。当礼乐奏响,慕容念站在观礼台上,望着高台上意气风发的孙女,恍惚间又看见了母亲慕容卿璃的身影。
万芳园的老桂花树又开了,香气随风飘向皇城的每一个角落。慕容念坐在当年的石凳上,听着孙辈们给孩童讲述那段传奇。月光下,铜镜的镜光、箜篌的弦音、狼首刀的寒光、药箱的药香,与永不熄灭的万家灯火交织在一起,诉说着慕容家代代相传的信念——守护这山河万里,守护这人间烟火。
运河上的号子声日复一日地响起,商船载着万国货物穿梭如织,船首雕刻的玄凤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光。慕容瑜登基后的第十个年头,和融迎来了空前的繁华,皇城的市集上,东非的象牙、北欧的毛皮、玛雅的香料琳琅满目,不同肤色、说着不同语言的商客们讨价还价,热闹非凡。
这日,慕容轩骑着高头大马,巡视完边疆归来。他的盔甲虽沾染着征尘,腰间的狼首刀却依旧锋利如昔。刚进城门,便有孩童们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地问:“将军,边疆可有仗打?您有没有像张逸风太外祖那样,单枪匹马击退敌军?”慕容轩笑着摸摸孩子们的头,从怀里掏出几颗北境的奶糖:“太平盛世,哪来的仗打?不过,要是有谁敢犯我和融,定叫他有来无回!”
与此同时,慕容泽正在太医院里忙碌。他盯着面前的药罐,眉头紧锁,手中的狼毫笔在竹简上写写画画。“这味美洲的草药,与和融的紫苏搭配,疗效虽好,却总有三分毒性。”他喃喃自语,突然眼前一亮,“或许可以试试用伽蓝太外祖从西域带回的雪莲子中和!”说罢,立刻起身去翻找药柜。
慕容瑜则在书房里,翻阅着各国进贡的典籍。楚墨尘留下的铜镜摆在案头,镜光柔和地照亮书页。突然,铜镜微微发烫,镜中浮现出模糊的画面——那是慕容卿璃与四位王夫在万芳园饮酒作乐的场景。慕容瑜放下书卷,轻抚铜镜:“太祖母,如今的和融,如您所愿,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
夜幕降临,三人齐聚万芳园。慕容轩带来了边疆的美酒,慕容泽端来了新研制的养生糕点,慕容瑜则命人取来了伽蓝留下的九霄箜篌。“今晚,我们也学太祖母他们,不醉不归!”慕容瑜笑着说,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慕容轩为众人斟满酒,举起酒碗:“敬太祖母,敬四位太外祖,是他们用热血与柔情,换来了今日的太平!”说罢,一饮而尽。慕容泽浅尝一口,赞叹道:“这酒,倒是有几分张逸风太外祖当年爱喝的烈酒的味道。”
慕容瑜轻抚箜篌,琴弦发出清越的声响。她试着弹奏起记忆中的《四海平》,虽不及伽蓝的技艺精湛,却也别有一番韵味。乐声中,慕容念拄着拐杖,缓缓走来。她的银发在月光下闪耀,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好听,好听!阿瑜,你这曲子里,有伽蓝的影子。”
众人围坐在一起,听慕容念讲述那些早已熟稔于心,却百听不厌的故事。“当年,你太祖母带着张逸风去北境,遇上暴风雪。张逸风用自己的披风裹住你太祖母,自己却冻得嘴唇发紫……”“还有苏念辞,为了研制解药,三天三夜没合眼,最后累倒在药庐……”
慕容瑜靠在慕容念身旁,望着夜空中那五颗明亮的星辰,轻声说:“祖母,我有时在想,太祖母和四位太外祖,会不会也在天上看着我们?”慕容念握住她的手,轻轻点头:“会的,他们一定在看着。看到和融繁荣昌盛,看到我们代代相传,他们定会很欣慰。”
时光缓缓流淌,和融的盛世依旧在延续。万芳园里,那棵老桂花树见证了一代又一代人的成长;运河上的商船,载着和融的故事驶向远方;而慕容家的子孙们,始终牢记着先辈的遗志,守护着这片土地,守护着这份跨越百年的爱与传承。每当夜幕降临,五颗星辰准时出现在天空,宛如五盏明灯,照亮着和融的万里山河,也照亮着慕容家族世世代代的前行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