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碎叶城笼罩在金色雾霭中,胡杨树叶落在慕容卿璃的斗笠上,叶脉纹路竟与金瞳蛊的复眼结构惊人相似。伽蓝的骆驼商队缓缓驶入城门,驼铃采用中原铜铃与粟特银铃的组合,每响一声便发出双重共振——这是他特意设计的蛊毒预警装置。
“陛下,东南方有十三人瞳孔泛金,正西方向七人步态异常。”楚墨尘的声音从临街茶楼传来,他扮成西域商人的模样,鹰隼般的目光扫过人群。暗卫首领的袖中藏着特制的“辨蛊香”,香灰会根据蛊毒种类呈现不同颜色,此刻正渗出细密的金色颗粒。
太学书阁内,苏念辞对着《酉阳杂俎》的密文蹙眉。朱砂字迹的氧化程度显示,留言不超过三日,但书阁守卫却毫无察觉。他用狼毫蘸取“显影药水”,书页边缘竟浮现出更多小字:“蛊从眼入,心随眼动,破之法,在双瞳之外。”落款是个陌生的西域符号,却与伽蓝胡琴上的圣鸟纹有几分相似。
碎叶城夜市的“吞刀吐火”表演棚外,张逸风的刀光突然凝滞。他正在挑战的西域刀客瞳孔金芒大盛,握刀的手势与当年屠杀北疆流民的黑巫祭师如出一辙。“杂种!”他的刀背砸中对方手腕,却见刀客从口中吐出枚金瞳果核,果核裂开,飞出的不是果肉,而是一群金色的小飞虫。
“闭气!”伽蓝的胡琴爆发出刺耳的高音,音波形成无形屏障,将飞虫震成齑粉。慕容卿璃趁机甩出情网金叶,金叶化作光网罩住刀客,却见其皮肤下有金色脉络蠕动,宛如无数小蛇在皮下游走。
“是‘虫蛊入脉’!”苏念辞的声音从千里之外的传音海螺中传来,“用金瞳蛊虫卵刺激血管,使受害者成为活体蛊巢。陛下,千万不能让虫巢破裂!”
楚墨尘的寒刃已经抵住刀客咽喉,却在接触皮肤的瞬间撤回——刀客颈间的皮肤下,清晰可见蛊虫组成的“死亡倒计时”纹路。伽蓝迅速用粟特语念诵安抚咒,刀客的瞳孔竟闪过一丝清明:“去……于阗……光明之瞳……在……佛眼泉……”话音未落,七窍涌出金粉,身体化作飞虫四散。
五人在客栈密室内会合,伽蓝用胡琴的共鸣腔收集飞虫残体,琴弦震颤间,虫尸竟拼出“阿胡拉”的粟特文拼写。“这是古代粟特神话中的黑暗之神,其化身‘魔眼’能吞噬灵魂。”他的银镯裂痕更深了,“传说魔眼每千年苏醒一次,用人间的贪婪与仇恨为食。”
张逸风将金瞳果核拍在桌上,果核内部的“瞳孔”竟映出于阗佛窟的壁画:“张某在北疆见过类似的邪术,萨满说要用纯净的瞳力对抗,比如处子之眼、或者……”他突然住口,目光扫过慕容卿璃的胎记。
“光明之瞳。”她轻声道,抚摸着手背的琉璃花,“外祖母的日记里提到,双国的共主拥有‘太阳之血’,而太阳之血的具象化,就是能照亮黑暗的光明之瞳。但开启之法……”她取出秘典残页,上面的插画显示,光明之瞳需要四象使者的“纯粹心意”作为引路灯。
苏念辞的传音海螺突然响起暗卫司的急报:“长安西市发现三例金瞳症,患者均接触过碎叶城商队的琉璃盏。更糟的是,太学的《情网经》抄本被盗,窃贼留下的只有半片孔雀石。”他的狼毫在地图上圈出于阗,“孔雀石是于阗的特产,看来敌人在逼我们去那里。”
子夜时分,碎叶城的胡杨树下,金瞳傀儡们开始集体朝圣。慕容卿璃站在客栈屋顶,望着他们整齐划一地向西方跪拜,额头撞击地面的声响形成诡异的节奏。伽蓝的胡琴奏起《惑心咒》的逆调,竟从傀儡们的回应中解析出摩斯密码般的振动:“冬至日,佛眼泉,魔眼生,情网灭。”
“他们在倒计时。”楚墨尘的寒刃在月光下划出北斗七星阵,“从今天到冬至,还有四十五天。陛下,臣建议立刻分兵:臣与伽蓝先遣于阗,探查佛眼泉;苏卿留守长安,遏制蛊毒蔓延;张将军负责清理丝路沿线的傀儡商队。”
“不行。”慕容卿璃摇头,“金瞳蛊能通过视觉传播,我们不能分散。而且——”她看向伽蓝,“魔眼针对的是双国的共主,我必须亲自去破解光明之瞳的秘密。”
张逸风突然一拍大腿:“张某想到了!北疆的老萨满说过,对付眼蛊最好的东西是‘狼眼草’,能让施蛊者看到自己的恐惧。要不咱们先去北疆采草?”
“狼眼草需要极寒之地的月光晾晒,”苏念辞的声音从海螺中传来,“而于阗的佛眼泉正是雪山融水所成,或许那里就有狼眼草的变种。”他顿了顿,“阿璃,小心伽蓝……的胡琴。”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苏念辞急忙解释:“我在西域典籍中发现,粟特的‘魔眼祭祀’会用胡琴的声波操控蛊虫,而伽蓝的胡琴材质……可能与祭祀法器同源。”
伽蓝的手指停在琴弦上,突然笑了:“苏学士果然敏锐。这把胡琴的琴杆,确实是用魔眼祭坛的古木制成。但——”他拨响琴弦,奏出的却是中原的《清心普善咒》,“它现在是情网的一部分,只会为光明而鸣。”
慕容卿璃伸手按住他的琴弦:“我相信你。”四目相对间,她看到伽蓝瞳孔中倒映的自己,没有金雾,只有清澈的光芒。
五更天,五人乔装成西域商队向于阗进发。楚墨尘的护心镜改装成西域护符,上面用两种文字刻着“光明必胜”;张逸风的酒葫芦里装满狼眼草泡的药酒,葫芦皮上新刻了“破蛊”二字;苏念辞通过传音海螺同步更新长安的疫情数据,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疲惫;伽蓝的胡琴始终保持着高频震颤,防止金瞳蛊的偷袭。
途经沙狐岭时,他们遇到了被金瞳蛊控制的商队。那些商人的瞳孔已完全变成金色,手中的弯刀刻着魔眼图腾,却在看到慕容卿璃的金叶时,集体停下了脚步。
“他们在犹豫。”慕容卿璃轻声说,“金瞳蛊虽然控制了身体,但心底的善意还在抵抗。伽蓝,奏《故乡曲》。”
伽蓝的胡琴响起粟特商队的思乡调,又混入中原的《茉莉花》旋律。奇迹般地,部分商人的瞳孔开始褪去金色,露出原本的颜色。张逸风趁机抛出酒葫芦里的狼眼草粉,粉末遇水化作绿色烟雾,竟将蛊虫从七窍逼出。“谢谢……”商人的声音带着哭腔,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还没有从刚刚的噩梦中完全苏醒过来,“我们被蛊虫控制了,完全失去了自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去作恶,却无能为力……”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从骆驼鞍下取出一个铅盒,颤抖着递给楚墨尘。铅盒的表面有些磨损,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但楚墨尘还是能够感觉到它的沉重。
楚墨尘接过铅盒,小心翼翼地打开,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他定睛一看,只见盒内装着一种淡黄色的液体,液体的表面漂浮着无数细小的瞳孔状悬浮物,宛如夜空中的繁星。
“这就是所谓的‘神赐之水’?”楚墨尘皱起眉头,看着这些诡异的悬浮物,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商人连忙点头,“是的,这就是金瞳蛊的虫卵培养液。那些瞳孔状的悬浮物,其实就是金瞳蛊的虫卵。”
楚墨尘脸色一沉,他用寒刃轻轻地挑开铅盒,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然而,就在他的寒刃触碰到培养液的瞬间,培养液突然像是被点燃了一般,剧烈地沸腾起来。
“不好!”楚墨尘心中暗叫一声,急忙想要撤回寒刃。但已经太晚了,只见一只巨大的蛊虫从沸腾的培养液中猛地飞了出来,它的翅膀展开足有两米多长,翅膀上的魔眼图腾与碎叶城刀客身上的一模一样。
“小心!这是蛊王!”伽蓝的声音突然在楚墨尘耳边响起,他的胡琴发出一声爆音,琴弦瞬间断裂。就在琴弦断裂的瞬间,伽蓝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慕容卿璃。蛊王的翅膀拍出金色毒雾,慕容卿璃的胎记剧烈燃烧,竟在掌心凝聚出一团光焰。她本能地将光焰按在蛊王的魔眼上,只听一声尖啸,蛊王化作飞灰,留下一枚晶体状的“蛊核”,里面封存着无数痛苦的人脸。
“这是……被吞噬的灵魂。”苏念辞的声音从海螺中传来,“阿璃,把蛊核带回来,或许能救那些中蛊的人。”
暮色降临时,于阗的雪山在远方露出轮廓。慕容卿璃望着手中的蛊核,里面的人脸突然变成四人的模样,正向她伸出手。她猛地闭眼,再睁开时,蛊核恢复如常——那只是金瞳蛊的幻术。
“陛下,于阗到了。”伽蓝指着前方的绿洲,佛窟的千眼佛像在夕阳下投下巨大的阴影,佛像的每只眼睛都闭合着,唯有中央的“佛眼”睁开一线,仿佛在注视着他们的到来。
张逸风突然指着佛像惊呼:“快看!佛眼在流血!”众人望去,佛像的中央眼窝竟渗出金色液体,在夕阳下宛如血泪。伽蓝的胡琴发出哀鸣,琴弦上的圣鸟纹与佛像的佛眼纹产生共振,竟在空中投出一行粟特文:“光明之瞳,在佛眼泉底,以真心为钥,以血泪为引。”
慕容卿璃握紧四人的手,感受着他们的温度。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而他们的真心,就是破解一切谜团的关键。
“走吧,”她轻声道,“去佛眼泉,唤醒光明之瞳,让情网再次照亮黑暗。”
风沙渐起,胡琴的旋律混着驼铃,在丝路的黄昏中传出很远。情网星在天空中闪烁,仿佛在为他们指引方向。这一次,他们面对的不仅是黑巫的阴谋,更是人性深处的黑暗,但只要五人同心,就没有过不去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