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藤阁的晚风还带着后山草木的潮气,韵涵却已拽着路凡一路瞬移到了凡间的“养生阁”。雕花木门上挂着的灯笼刚点上,暖黄的光晕里飘着桂花香,柜台上摆着的七夕限定礼盒闪得她眼睛疼——盒面上烫金的“鹊桥相会”图案,旁边还贴着张红纸,歪歪扭扭写着:“买满十两送桂花糖糕一份,单身狗半价(需出示光棍证)。”
“单身狗半价?”路凡挑着眉念出声,指尖敲了敲柜台,“掌柜的,这‘光棍证’是什么物件?”
柜台后打瞌睡的胖掌柜猛地惊醒,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他:“就是没对象的证明呗!像老夫这样的,每年七夕都能拿半块月饼换糖糕——”他话没说完,就被韵涵一声咳嗽打断。
“别听他瞎说,”韵涵瞪了路凡一眼,转头对掌柜的笑出两颗小虎牙,“我们来买礼物,要最贵的、最花哨的、一看就很值钱的!”
胖掌柜立刻来了精神,搓着手从柜台下搬出个檀木盒子:“姑娘您可算问对了!这是咱这儿的‘七夕顶配礼盒’,里面有南海珍珠粉、西域玫瑰膏,还有支镶着夜明珠的金步摇——”
“停!”韵涵看着那支晃得人眼晕的金步摇,突然想起师尊每次看到她戴配饰时,那恨不得把她脑袋按进丹炉里的眼神,“有没有……适合高龄老头子用的?”
路凡在一旁憋笑:“师妹是想给师尊买礼物?”
“不然呢?”韵涵翻了个白眼,“每年七夕他都蹲在丹房里喝闷酒,活像个被抛弃的老黄牛。再说了,上次我画错符把他炼丹炉炸了,总得表示表示。”她顿了顿,压低声音,“而且我听说,送对了礼物,他说不定会把那本《雷霆符篆精要》借给我瞧瞧……”
路凡挑眉:“哦?原来师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胖掌柜一听是给“老头子”买礼物,立刻换了副了然的表情,从柜台底下又掏出个油纸包:“那姑娘您看这个!‘九转回春酒’,喝了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不行,他 都喝了几万年年酒了,再喝该成酒坛子了。”韵涵摆手,瞥见旁边货架上摆着的一盒黑乎乎的东西,“那是什么?”
“回春固元膏!”胖掌柜眼睛一亮,“大补!特别适合……呃,年纪大的人。”
路凡拿起盒子闻了闻,眉头瞬间皱成川字:“这味道……像是把当归、人参、还有臭鸡蛋一起煮了?”
“胡说!”胖掌柜吹胡子瞪眼,“这可是秘制配方!上个月有个八十岁的老爷子吃了,当场就能上山打老虎——”
“打老虎还是被老虎打?”韵涵怀疑地看着他,忽然瞥见角落里堆着的几个草编蒲团,上面还绣着歪歪扭扭的“福”字,“那个呢?看着挺舒服。”
胖掌柜眼神闪烁:“这、这是本店赠品,买满三百两才送……”
路凡突然笑了:“师妹,我觉得送蒲团不错。师尊每次打坐都用块破布垫着,上次还跟我说腰疼。”
韵涵眼睛一亮,转头对胖掌柜说:“那就要那个顶配礼盒,再加上这蒲团!一共多少钱?”
胖掌柜搓着手:“顶配礼盒二百两,蒲团算您一百两……”
“三百两?不是说是赠品!”韵涵差点跳起来,“抢钱啊?那蒲团看着就像我夕阳红修仙团王寡妇编的!”
路凡按住她的肩膀,从袖袋里掏出个钱袋,倒出几颗圆润的夜明珠:“这些够吗?”
胖掌柜看着夜明珠发出的莹光,眼睛都直了,连忙点头哈腰:“够够够!还得多找您五十两呢!”他一边打包礼盒,一边偷偷瞄路凡,心里嘀咕:这小子看着挺穷,怎么出手这么阔绰?
韵涵抱着包装精美的礼盒,又拎着草编蒲团,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直到走出养生阁,她才突然反应过来:“大师兄!你哪来的夜明珠?上次我跟你去秘境探险,你不是说穷得只能啃干粮吗?”
路凡挑眉:“哦,那几颗是上次帮月老庙修缮姻缘树时,老槐树精送的谢礼。”他顿了顿,看着韵涵气鼓鼓的脸,忽然凑近她耳边,“怎么?师妹吃醋了?怕我把夜明珠送给别人?”
韵涵的脸“腾”地红了,猛地推开他:“谁、谁吃醋了!我只是觉得你藏私!快说,还有多少宝贝没拿出来?”
两人吵吵闹闹地走在凡间的石板路上,路边的小贩正叫卖着七夕巧果,空气中飘着甜丝丝的香气。韵涵看着路凡手里拎着的蒲团,忽然想起刚才在养生馆里,他挑礼物时那副认真的样子——明明是给师尊买的,他却连蒲团的针脚都要检查一遍,说怕扎到老人家。
回到太虚宫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韵涵抱着礼盒直奔清虚真人的丹房,却在门口被一股浓烈的酒气呛得后退半步。推门一看,只见老头子正坐在丹炉上,怀里抱着个酒坛子,胡子上还沾着酒渍,嘴里念叨着:
“七夕……又是七夕……想当年老夫也是玉树临风,偏偏被那只母老虎……”
“师尊!”韵涵硬着头皮上前,把礼盒往他面前一递,“弟子给您送七夕礼物来了!”
紫虚真人眯着醉眼瞅了瞅礼盒,又瞅了瞅她:“礼物?老夫这辈子收过的礼物,除了酒就是炸药——”他话没说完,忽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这什么味儿?像是把烂人参泡在臭水里煮?”
韵涵这才想起,胖掌柜为了“增香”,在礼盒里塞了包回春固元膏的试吃装。她尴尬地笑了笑:“嘿嘿,这是里面的赠品……主要是这个!”她连忙把草编蒲团拿出来,“您看,打坐专用,舒服又透气!”
紫虚真人盯着蒲团上歪歪扭扭的“福”字,沉默了半晌,突然把酒坛子往地上一磕:“好!好个‘福’字!比当年那只母老虎送我的破草鞋强多了!”他说着,竟真的把蒲团垫在屁股底下,拍了拍韵涵的肩膀,“丫头片子总算有点良心,说吧,又想偷老夫哪本秘籍?”
韵涵:“……”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
她刚想开口求《雷霆符篆精要》,就听见丹房外传来一阵喧哗。路凡拎着个食盒跑进来,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师妹,你快出去看看吧,你那只‘小毛球’又闯祸了!”
“它不去祸害玉藤阁,跑来太极宫挑事?看我不修理它!”
韵涵跑出丹房,只见玉阶下围了一圈弟子,中间一只雪白的小兽正抱着个酒坛子打滚,正是玉藤阁那只抢束发带的小妖怪。此刻它嘴里叼着根红绳,绳上挂着个酒葫芦,而旁边,紫虚真人的师弟——醉心真人,正跳着脚大喊:
“反了反了!哪里来的畜生敢偷老夫的‘醉仙酿’?!”
小兽见韵涵来了,立刻抱着酒坛子跑过来,用脑袋蹭她的裤腿,奶声奶气地说:“姐姐!它、它说这酒是给未来媳妇的!我、我帮你抢过来了!”
醉心真人:“……”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胡说!这是老夫留给……留给……”他突然卡住了,老脸一红,“反正不是给你的!”
韵涵头疼地揉着太阳穴,这小妖怪怎么还学会抢酒了?她刚想把小兽拎起来,路凡却忽然指着醉心真人的酒葫芦:“咦?那葫芦上的红绳,好像是上次外门小师妹送您的?”
醉心真人猛地把葫芦藏到背后,咳嗽两声:“胡、胡说!这是老夫自己编的!”
旁边的紫虚真人不知何时晃了出来,手里还拎着韵涵送的蒲团,见状哈哈大笑:“老醉鬼,别装了!去年七夕你就抱着这葫芦念叨‘要是当年没错过’,当老夫忘了?”
醉心真人老脸一黑,抄起旁边的扫帚就想打:“你个老不死的!还好意思说我?你当年被母老虎追着跑的时候……”
“够了!”韵涵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抱起小兽,对两位真人说,“师尊,师叔,今日七夕,就别吵架了吧?”她顿了顿,把手里的礼盒打开,“您看,这是我给师尊买的礼物,里面还有桂花糖糕,听说单身……呃,独居的人吃了能……”
“能什么?”紫虚真人挑眉。
韵涵看着两位白胡子老头期待的眼神,硬着头皮说:“能……能早日找到酒友!”
路凡在一旁憋笑憋得肩膀直抖,连忙打开食盒:“我给两位真人准备了凡间的巧果,听说吃了能……”
“能什么?”醉心真人追问。
路凡笑眯眯地说:“能让丹炉不炸,符篆不歪,最重要的是——”他故意拖长声音,“能让两位真人的‘桃花债’早日还清!”
“去你的!”紫虚真人和醉心真人同时抬脚想踹他,却被小兽突然扑过去,抱着他们的腿直蹭:“爷爷们别生气!我、我把抢来的酒还给你们!以后我帮你们找媳妇!”
两位真人:“……”
夕阳西下,太虚宫的丹房里飘出久违的笑声。韵涵看着清虚真人把蒲团垫在丹炉上,醉心真人则偷偷把红绳葫芦挂回腰间,忽然觉得这七夕过得比想象中热闹多了。
路凡递给她一块巧果,低声说:“看,你送的礼物挺管用的。”
韵涵咬着巧果,含糊不清地说:“那是,也不看看本姑娘挑的……”她话没说完,就看见小兽叼着个空酒坛子跑过来,往她怀里一塞,奶声奶气地说:“姐姐,这个送给你!以后你和路凡哥哥一起喝酒!”
韵涵:“……” 这小妖怪怎么还管起她的“终身大事”了?
路凡却接过酒坛子,笑着摸了摸小兽的脑袋:“乖,不过姐姐不喜欢坛子,下次给她抢桂花糖糕好不好?”
小兽“嗷呜”一声表示同意,又蹭到韵涵身边,用爪子指了指路凡:“姐姐,他刚才偷偷往你巧果里加了桂花蜜!”
韵涵猛地抬头,对上路凡含笑的眼睛。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进来,照在他发间的墨色束发带上——那是她昨天硬塞给他的、绣着歪歪扭扭小老虎的新带子。
“大师兄,”她忽然开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养生阁的桂花糖糕好吃?”
路凡挑眉:“哦?师妹何出此言?”
“因为你上次去凡间,给我带的就是桂花糖糕!”韵涵哼了一声,却忍不住弯起嘴角,“算你有点良心。”
丹房外,两位老真人还在为了一坛酒吵吵闹闹,小兽则蹲在窗台上,晃着雪白的尾巴,看着屋里那对吵吵闹闹的人,黑豆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原来啊,这七夕节,不仅是有情人的鹊桥会,也是老光棍的“酒坛保卫战”,更是某个小妖怪眼里,“牵红线”的最佳时机。
至于那本《雷霆符篆精要》?韵涵看着清虚真人抱着酒坛子打瞌睡的样子,决定还是等老头子酒醒了再说——反正,这太虚宫的七夕,注定是不会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