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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窄的通风管道向上倾斜,像是一根伸向未知黑暗的金属喉管。苏瑶抱着阿丽,手脚并用地向前爬行。这是一个与下方截然不同的世界,没有弥漫的恶臭和潮湿的泥泞,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干燥的金属气味和积压了不知多少年的灰尘。

管道内部是圆形的,直径刚够她抱着阿丽勉强匍匐。内壁是老旧的镀锌钢板,表面粗糙,布满了铆钉连接的痕迹和不规则的锈斑。血色晶体碎片在她左手紧握下散发着唯一的光芒,将前方短短几英尺的范围染上一层令人不安的血红。光线昏暗,只能勉强分辨出内壁的细节。

空气滞涩不流通,带着一股陈年的金属氧化味和细微的灰尘颗粒。每向前挪动一寸,她的手臂和膝盖都会摩擦到冰冷的金属,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向上爬行耗费着巨大的体力,斜坡虽然不算陡峭,但在这种狭窄、黑暗、缺乏支撑的环境下,每一下推进都异常艰难。疲惫和酸痛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旧伤和新的擦伤让她浑身都在隐隐作痛。

她不敢停下。身后的嘶吼和撞击声虽然隔着金属管道和距离有所减弱,但那种充满恶意的、执着的追击感却如影随形。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个非人的存在仍在入口处挣扎,试图扩大破口,追逐她们。那种可怕的蠕动和摩擦声时不时传来,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巨大响动,“砰!”“咔啦!”,每一次都像敲在她的心脏上。

更令人不安的是,下方传来的那声冰冷低笑,虽然轻微,却仿佛拥有穿透一切障碍的能力,像一根冰锥,刺入了苏瑶的脑海,让她毛骨悚然。那个声音,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漠视一切的愉悦,仿佛所有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被精心安排的游戏,而她们只是棋子。这种被操控感和面对未知高维存在的恐惧,比身后的怪物更让她感到无力。她不知道下方那是什么,但那声音让她本能地感到极度危险,一种超越物理层面的威胁。

怀里的阿丽依旧昏迷不醒,身体沉重而冰冷。那种微弱的内部蠕动声似乎还在持续,但比之前在检修通道里要弱得多,更像是生命最后阶段的垂死挣扎,或是某种寄生物正在适应新的环境。腐败血腥的气息也减轻了许多,这让苏瑶稍微松了口气,至少证明那个东西并未完全寄居在阿丽体内,或者,阿丽的身体本身正在以某种方式抵抗它。

她小心翼翼地将阿丽固定在自己怀里,避免磕碰到她的伤处。在血色微光下,阿丽苍白的脸颊几乎没有血色,嘴唇发紫。苏瑶用手指探了探她的颈部,脉搏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阿丽的状况没有好转的迹象,但也没有快速恶化,这已经是万幸。

“阿丽,坚持住……”苏瑶低声说,声音在金属管道中显得有些飘渺,“上面……我们去上面……”

她将血色晶体碎片移到阿丽的脸庞附近。碎片的光芒没有因此增强或减弱,但嗡鸣声似乎在靠近阿丽时,与阿丽体内那微弱的蠕动声产生了某种细微的共振,频率变得更加和谐,也更加稳定。这种共振让她感到一丝希望——碎片或许真的对阿丽的情况,或者对她体内的“另一个”有影响。

她又将碎片贴近管道内壁。嗡鸣声确实有所变化,不再是单一的频率,而是仿佛融入了管道本身的某种低沉的、金属的嗡鸣,形成一种更复杂的合奏。光芒似乎也随着这种共振而变得更柔和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样刺眼。

难道这条管道是用某种特殊的材料建造的?或者,它本身就是一个能量网络的一部分?亦或是,它与“线”、与Junc. 12、与晶体碎片都有某种关联?苏瑶脑海中闪过林宇之前分析的那些碎片化信息——`[System_core_Link]`、`[Ω-control_module]`……这些抽象的术语此刻在她脑海中变得具体而冰冷,与脚下、身周的金属管道联系在一起。

她一边爬行,一边仔细观察管道内壁。除了常见的锈蚀和铆钉,她注意到一些不寻常的痕迹。有一些划痕确实很深,像是某种锐利的爪子或工具刻上去的,但排列毫无规律,更像是仓促中留下的挣扎痕迹。在向上爬了大约几十英尺后,她看到了之前在下方分支入口处瞥见的那种干涸的褐色斑迹。

在血色微光下,那些斑迹的轮廓模糊,但颜色深沉,分布在管道内壁和底部的凹陷处。它们不是简单的污垢,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光泽。苏瑶将碎片靠近,仔细辨认。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了。

这确实是血迹。已经干涸了很长时间的血迹。

是谁的血?逃亡者的?还是那些非人怪物的?抑或是,那些被困在这里、被追杀至此的人留下的?这条管道,难道是一个死亡的陷阱,而非逃生的通道?

这个发现让苏瑶感到一阵恶寒,但她没有停止。无论这条管道过去发生过什么,现在它至少暂时阻隔了身后的追击者和下方未知的存在。而且,阿丽和晶体碎片似乎都在指引她向上。

她继续艰难地向上爬行。管道内的空气越来越干燥,灰尘也更多。每呼吸一次,都能感觉到肺部的不适。体力的消耗巨大,她的肌肉在颤抖,手臂几乎没有力气了。她不得不更加依靠腿部和膝盖的力量,但膝盖在金属内壁上摩擦得生疼。

就在她感到体力濒临极限时,前方管道的结构似乎发生了变化。圆形管道变得略微扁平了一些,同时,在右侧内壁,她摸到了一个突出的、带有螺栓的金属盖板。盖板边缘有明显的撬动痕迹,似乎有人尝试打开过它,但没有成功。

这是一个通向其他地方的接口吗?是别的管道分支,还是某种设备的检修口?

她将血色晶体碎片靠近盖板。碎片的嗡鸣声没有任何明显变化,光芒也没有闪烁。这似乎说明这个盖板本身并没有特别的能量反应,或者与“线”、与晶体碎片关联不深。

她没有时间去尝试打开盖板,身后的撞击声又增强了。她必须继续向前。

继续向上爬行,扁平的管道持续了一段距离,然后又恢复了圆形。空气中除了灰尘和金属味,似乎多了一丝微弱的、难以捕捉的气息。不是腐败血腥,也不是潮湿的泥土。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混合着某种化学制剂、温热的机器、以及一丝极淡的甜腻。

这种味道,很奇怪。它让苏瑶联想到了实验室,联想到了某种人工合成物,但又带着一种有机物的生机感。难道上方区域是一个废弃的实验室?或者是一个与“产物”有关的设施?

阿丽在苏瑶怀里发出了一声更清晰的、带着喘息的低语:

“暖的……近了……”

阿丽的感知似乎更加明确了!那个“暖的”东西,就在上方不远了!

苏瑶心中燃起一丝希望。那个“暖的”,会是什么?是安全的避难所?是能救阿丽的东西?还是……新的陷阱?但无论如何,阿丽的感知和晶体碎片的反应都指向同一个方向——向上。

她咬紧牙关,再次爆发力量,向着那股微弱的、古怪的“暖”的气息爬去。手臂和腿部肌肉的酸痛已经达到了麻木的程度,但求生的本能和对阿丽的责任感驱使着她不断向前。

管道的倾斜度似乎变得稍陡了一些。空气中的那种混合气息也越来越浓烈,已经不仅仅是“暖”的感知,那种化学制剂和甜腻感更加明显。同时,她还听到了一种微弱的、像是电流流动的嗡嗡声,以及一种更加规律的、低沉的机械运转声,很轻,但真实存在。

上方,不再是纯粹的死寂。那里有活动,有能量!

身后的嘶吼声似乎听起来远了一些,或许那个怪物还在努力扩大入口。但下方,那股冰冷的感知却丝毫没有减弱。苏瑶甚至有一种错觉,那个发出低笑的声音,仿佛正以一种难以理解的方式,悄无声息地“爬”上来,虽然没有声音,却能感受到那种阴影般的逼近。

她不能停!

向上爬,爬!

终于,在又一段漫长而痛苦的跋涉后,前方的血色微光映出了管道的尽头。那不是一个敞开的出口,而是一个金属格栅,但与入口处那个破损的格栅不同,这个格栅看起来更加坚固,网格更细密,而且……它是被锁住的。

格栅后面是漆黑一片,但那种混合着化学制剂和甜腻的“暖”气息,以及微弱的电流声和机械声,都从格栅缝隙中渗透出来。

她们到了管道的终点,但却被一道上了锁的金属门挡住了去路。

就在苏瑶绝望地将手放在冰冷的格栅上时,怀里的阿丽身体猛地剧烈颤抖起来!

不再是那种微弱的内部蠕动,而是全身的抽搐!阿丽的脸颊在血色微光下扭曲变形,嘴里发出一种痛苦而尖锐的、不属于人类的嘶叫!那声音与身后怪物的嘶吼有几分相似,但更加凄厉,更加充满绝望!

同时,苏瑶手中的血色晶体碎片光芒猛地暴涨,血光像探照灯一样穿透了格栅,照亮了格栅后的黑暗!嗡鸣声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尖锐程度,仿佛下一秒就要炸裂!

在暴涨的血光下,苏瑶惊恐地看到,阿丽的身体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拼命挣扎,想要冲破束缚!她的皮肤下,隐约能看到有什么东西在快速蠕动、膨胀!

而格栅后方的黑暗中,在血光的照耀下,苏瑶看到了……

那不是空无一物的通道。在格栅后方的墙壁上,挂着一些奇怪的设备,闪烁着微弱的指示灯。而在地面上,散落着一些扭曲的、带着金属光泽的碎片,以及……一些像是残缺的、人造肢体一样的物件。

这里,不像是一个简单的出口,更像是一个废弃的、充满了实验痕迹的……处理室?

更可怕的是,随着血光穿透格栅,苏瑶听到格栅后方的机械运转声猛地停滞了一下,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冰冷的、带着电子回响的低语声,如同从地狱深处传来一般,穿透格栅,直接在苏瑶耳边炸响!

那声音与下方分支传来的低笑声如此相似,但更加清晰,更加充满恶意!

> “……找到了……”

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那声音,仿佛早已知道她们会上来,早就在这里等着!

阿丽的身体抽搐得更加厉害,嘶叫声几乎要震碎苏瑶的耳膜。手中的血色晶体碎片嗡鸣达到极致,光芒仿佛随时会熄灭。

身后的管道里,那个非人怪物的撞击声变得异常急促,仿佛入口已经被撕开更大的缝隙。

前方的格栅,传来那冰冷而胜利的低语。

向上,只是从一个追击者的利爪下,闯入了另一个早已设好的陷阱!

苏瑶抱着剧痛中的阿丽,被格栅后方传来的低语声钉在原地。血色微光剧烈闪烁,预示着晶体和阿丽都到达了某种临界点。身后,怪物即将进入;前方,未知的存在正在格栅后冷笑着迎接。她进退维谷,绝望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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