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蜡杆尖挑起的煤油灯晃了晃,陈诗手腕轻抖,墙上的光影顿时裂成蛛网状。钱胜的怀表盖弹开时,棚屋里响起清脆的\"咔嗒\"声,泛黄照片上穿长衫的男人眉眼间藏着枪茧。
\"这是1938年在奉天火车站。\"钱胜的指腹摩挲着表盖内侧的划痕,\"师父用怀表挡住宪兵队的子弹,表针永远停在了九点十八分。\"
陈巧的银针突然悬在酒精灯上不动,火苗将她的侧脸映成暖橘色:\"你说的是不是留着山羊须,左手小指戴着翡翠扳指?\"她药囊里抖出半枚残缺的玉扣,断面处的包浆与照片背景里的玉佩纹路严丝合缝。
窗外传来蒸汽机车的鸣笛,钱胜猛地站起撞翻了马扎。陈诗的白蜡杆横在他喉前三寸:\"上个月在渡口码头,有人用峨眉刺杀了三个苏联专家。\"杆尖缓缓下移,挑开他领口露出锁骨处的旧疤,\"这道伤,是通背拳的'白蛇吐信'留下的。\"
巡道棚的木门突然被山风吹开,陈巧的药锄已钉在门框上。月光漏进来时,三人同时看见铁轨上爬行的黑影——那是七个背着德制火焰喷射器的侏儒,改装过的储气罐上喷绘着菊花与铁锚。
\"鼠兵队!\"陈诗的白蜡杆在掌心旋转如风车,\"关东军培育的畸形儿,专门钻火车底盘搞破坏。\"她突然甩杆击灭煤油灯,棚屋陷入黑暗的刹那,钱胜的挂机系统自动激活夜视功能。
第一个侏儒撞破窗户时,陈巧的药囊在手中炸开。雄黄粉遇空气燃起幽蓝火焰,将那张布满疤痕的脸照得如同恶鬼。钱胜的八极拳\"顶心肘\"穿透火焰,却砸在了冰冷的钢瓶上。
\"小心液化气!\"陈诗的白蜡杆勾住钱胜后领往后拽。几乎同时,陈巧的药锄劈开输油管,喷涌的燃料被雄黄粉引燃,在棚屋前筑起火墙。七个侏儒发出婴儿般的啼哭,燃烧的躯体在铁轨上滚成火球。
焦臭味弥漫时,钱胜的耳膜突然刺痛。挂机系统将声波转化为视觉信号——三百米外的水塔顶部,有人正在用莫尔斯电码敲击避雷针。节奏对应的,正是怀表照片背面的经纬度坐标。
\"声东击西。\"陈诗的白蜡杆在地上划出等高线,\"他们的目标是机修车间的龙门铣床。\"杆尖突然指向钱胜的劳保鞋,\"今早你鞋底沾的冷却液,是德国蔡司机床专用的型号。\"
陈巧已解开麻花辫,发丝间缠绕的铜丝接入巡道电话线。她咬着银针调试频率,突然抬头:\"父亲说过,当年满洲铁路的密码本藏在火车时刻表里......\"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爆炸声。钱胜的视网膜上,挂机面板投射出机修车间结构图。当代表承重柱的红点开始闪烁时,陈诗的白蜡杆已经挑开门帘:\"走排水渠,能省八分钟!\"
三人跃入涵洞的瞬间,山洪混着油污灌进领口。钱胜的劳保鞋卡在锈蚀的滤网间,陈巧的药锄劈开铁栅时溅起一串火星。前方突然出现岔路,陈诗的白蜡杆点向右侧洞壁——那里用红漆画着模糊的\"安全生产\"标语,但\"产\"字的竖勾多出一道斜杠。
\"是抗联留下的标记。\"陈诗的白蜡杆在墙砖上敲击三长两短,\"跟着鼠妇走。\"她指向砖缝间逃窜的潮虫,那些节肢动物的爬行轨迹竟构成箭头形状。
爬出排水渠时,钱胜的劳保服已被油污浸透。陈巧突然按住他肩膀,药锄尖挑起根透明的钢琴线——这是用降落伞绳改装的诡雷,绑在车间后门的把手上。
\"东北方45度。\"陈诗的白蜡杆在地上画出车间平面图,\"父亲改造过通风系统,第三号风机后面有暗道。\"她突然甩杆击碎气窗玻璃,率先钻入弥漫着切削液味道的车间。
钱胜的挂机系统突然发出警报,视网膜上浮现出机床地脚的异常震动。他扑倒陈诗的瞬间,德国进口的龙门铣床轰然倾斜,重达三吨的机身砸在她们刚才站立的位置。飞溅的齿轮划破钱胜脸颊,在陈诗的的确良衬衫上拉出道血口。
\"在那里!\"陈巧的药囊撒向横梁,雄黄粉在月光下显露出吊在半空的人影。那人的防护镜反射着冷光,手中的起爆器连着二十根彩色导线。
钱胜的八极拳劲震起满地螺栓,陈诗的白蜡杆凌空抽打。当第七枚螺栓击中起爆器时,陈巧的银针已扎入那人曲垣穴。防护镜碎裂的刹那,三人同时愣住——这是机修车间主任,昨天刚在表彰会上领过劳动奖章!
\"老刘你......\"钱胜的拳头僵在半空。被他按在地上的男人突然咧开嘴,后槽牙间的氰化物胶囊已被陈诗的杆尖挑出:\"我不是老刘......\"胶东口音突然变成京都腔,\"川崎造船厂培养的替身,昭和十五年就来了支那。\"
车间的警报器突然嘶鸣,陈巧的药锄劈开控制柜:\"他们在液压系统做了手脚!\"显示屏上的压力值正在飙升,德国精密仪表的指针疯狂抖动。钱胜的挂机系统自动解析油路图,视网膜上闪烁的红点集中在主轴箱位置。
\"要冷却液!\"陈诗的白蜡杆插入润滑油管,陈巧已经冲向材料架。钱胜的劳保鞋在油污地面上打滑,八极拳的趟泥步却越走越稳。当他撞开液氮储存罐的阀门时,挂机面板突然弹出红色警告——罐体压力异常!
液氮喷涌而出的瞬间,陈诗的白蜡杆勾住钱胜腰带。三人滚进工具柜的阴影里,看着白雾席卷整个车间。冻结的齿轮像风铃般叮当作响,那个替身想要爬起时,陈巧的药锄已经抵住他咽喉。
\"你们要找的密码本......\"替身突然抽搐起来,陈诗的杆尖挑开他衣领,颈动脉处的微型注射器正在回血:\"是火车轮对的磨损数据......\"话音未落便气绝身亡。
晨光穿透冻结的车间时,钱胜的劳保鞋碾过满地冰晶。陈巧从液氮罐后捡起半本《铁路货运规章》,泛黄的纸页上,用钢笔描着成渝铁路的坡度表。陈诗的白蜡杆突然点向某组数字:\"看这个,26-33-09......\"
\"是经纬度!\"钱胜的怀表盖在冰面上折射出光斑。当地图坐标与挂机系统储存的卫星照片重叠时,三人同时倒吸冷气——标记的位置,正是明天表彰大会的会场!
远处传来《东方红》的乐曲声,早班工人开始陆续进厂。陈诗的白蜡杆突然折断,露出中空的管身里藏着的微型胶卷。当第一缕阳光照进车间时,钱胜看见胶卷外壳上印着的菊花纹,正与陈巧药囊上的雄黄颗粒组成某个熟悉的轮廓。
那是他怀表照片里,师父长衫上的盘扣样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