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在场千余名士卒及中低层军官都完成了学唱军歌。
黄忠嗣振臂吼道:\"诸位,钱是否够分量?\"
众人齐声大吼:\"够!够!够!\"
\"好!\"黄忠嗣声如洪钟,\"先前说过,除军歌外还有诗作,尔等可要听?\"
\"想!想!想!\"
黄忠嗣深吸一口气,浑厚嗓音在演武场激荡:
\"募兵令下应如霆,陇亩儿郎束甲行。
保甲连村同敌忾,军旗照夜彻寒星。
若询碧血归何处?华夏山河即冢茔!
烽火摧城云化戟,征衣浸月剑凝冰。
但留浩气冲牛斗,陌上春深葬镝声。\"
吟罢补道:\"此诗名曰《山河戍》,尔等可满意?\"
\"吼!吼!吼!\"千余人发出震天咆哮,声浪中裹挟着压抑已久的激愤。
黄忠嗣趁势高呼:\"以为这就完了?告诉尔等,这些不过开胃菜!此番奉旨练兵,官家另有重诺!\"
场中骤然寂静。士卒们摸着怀中沉甸甸的赏钱,想着专为他们谱写的军歌诗作,眼中炽热愈盛。
\"其一,开武备学堂!教识字习兵法,考核优异者擢升军衔俸禄!\"
\"其二,建英烈祠!为国捐躯者享万民香火!\"
\"其三,立军功授爵制!\"他猛然拔剑指天,\"封妻荫子,指日可待!\"
台下轰然应诺:\"听清楚了!\"
黄忠嗣忽敛容厉喝:\"莫高兴太早!振武军不收废物!\"
剑锋扫过将校队列,\"从今日起,能者上庸者下!便是军官,若操练不精——\"
剑鞘重重顿地,\"照旧滚回田垄!明白否?\"
\"明...明白。\"
应答声略显迟疑,虽不清楚淘汰制是怎么个规则,但那也如悬顶之剑令众人忐忑。
黄忠嗣未再赘言,挥手命萧承弼整队归营,旋即召萧、张二将入帅帐议事。
帅帐内,黄忠嗣脱下甲胄,只穿着一身湿透了的内衣。
他拿起一杯茶水仰头喝下,对帐中二人说道:\"把剩下的钱运送至其他大营,先将军歌练起来提振士气。其次要将大名府大营的三千兵丁编制补满。\"
顿了顿又问道:\"我之前说的政委人选,如今物色了几个?\"
萧承弼闻言脸色尴尬:\"总教头,经过七日统计...如今识字的只有十六名。\"
黄忠嗣揉了揉眉心:\"先用着吧,日后我抽空给他们讲学。\"
转身从桌案上取出一本书册递去:\"这是些话本,让政委们每日晚课研读。\"
\"喏。\"萧承弼郑重接过。
\"训练科目先抓军姿,必须练到令行禁止。\"黄忠嗣目光扫过二人。
随侍在侧的周磊忍不住插话:\"漕司,站军姿真有用么?不该先练搏杀之术?\"
黄忠嗣睨了萧承弼一眼:\"你来解释。\"
萧承弼会意:\"周公事,漕司此法意在锤炼军纪。若三万振武军皆能如臂使指,纵非天下无敌,亦足称雄师。\"
见周磊恍然点头,黄忠嗣继续道:\"营中卫生纪律须从严整饬。振武军不同于其他,若有吃空饷的——\"
指尖重重叩在案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萧承弼与张承岳凛然抱拳:\"卑职明白!\"
\"军械诸事由我筹措。\"
黄忠嗣边换官袍边说,\"一月为期,若无改观...\"
话音未落,帐外忽有惊雷炸响,将未尽之言化作悬顶利剑。
两人齐声应诺,甲叶铿锵没入雨幕。
黄忠嗣踏出帐外,看着倾盆而下的暴雨摇摇头:\"啧,这七八月份的天气可真怪,刚才还是艳阳高照呢,转眼就下暴雨了。\"
......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便是十日。
这些天黄忠嗣每日在府衙与军营间来回奔波,连家中都无暇顾及,烈日暴晒下肤色已然深了一度。
不过令人欣慰的是,经过十余日严训,士卒们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列阵时军姿齐整如松。
点将台上的黄忠嗣俯视着操练方阵,眼底浮起满意之色。
他特意组建的新军\"虎翼团\"已初具规模,这支三千人编制的精锐之师,将成为振武军未来的尖刀部队。
为此他不仅将军饷翻倍,更保证每日必有一顿荤食——虽不能奢求三餐见肉,但在饥馑年月已属难得优待。
严苛的淘汰制更令全军不敢懈怠:每周考核中连续两次垫底的三百名士卒,都将被遣返原籍军营,由其他营伍的佼佼者递补。
这般优渥待遇与残酷竞争交织下,大营内处处可见挥汗如雨的操演场景,纵是再疲累,也无人甘愿退出这晋升捷径。
除却日常操练,黄忠嗣对军中识字的政委尤为上心。
每日总要抽空授业解惑,指导他们如何将忠君护民之理融入故事。
他更将前世所知的军民鱼水情改编成话本,借政委之口反复宣讲。
这般苦心孤诣,只为在士卒心中深植卫国卫民的信念。
入夜,帅帐内。
黄忠嗣坐在帅椅上,看向萧、张二人:\"这军队前期训练的差不多了,明日开始,各自带队出去给百姓们干活。\"
\"放心吧总教头,我们之前已经下过命令了。\"萧承弼抱拳笑道。
\"嗯,那就行。\"黄忠嗣指尖轻叩案几,沉声道:\"记住,军纪要严。若是谁敢触犯军纪...\"他目光如炬扫过二人,\"我只找你们俩问责。明白么?\"
两人霍然起身,甲胄铿然作响:\"是!总教头!\"
\"去吧,再给士卒们强调一遍纪律。\"
待两人退出大帐,黄忠嗣转头看向周磊:\"洵之,安排好了么?\"
\"回漕司,都已安排妥当。\"周磊趋前两步,却面露迟疑:\"只是...下官有一事不明。为何要安排百姓给士卒送水送粮?\"
烛火在黄忠嗣眼中跳动,他轻声道:\"自古兵匪难辨。纵使咱们是去修桥铺路,百姓初时也必定惊惧。若有人带头犒军...\"
他忽然拍案,震得砚台一跳,\"一则能让儿郎们明白保境安民之荣,二则教百姓知晓王师可亲——这民心,总要有人先递个台阶。\"
\"原来如此!\"周磊猛拍额头,\"漕司深谋远虑,下官拍马难...\"
\"打住!\"黄忠嗣笑骂着虚踢一脚,\"你这滑头,分明早看破其中关节,偏要装傻讨骂!\"
周磊摸着后脑嘿嘿憨笑,活似田舍郎:\"漕司明察秋毫...\"
\"少贫嘴!\"黄忠嗣起身披上外衣,帐外更鼓恰敲三响,\"赶紧滚回去歇着。明日之事若出纰漏...\"
他作势要拧周磊耳朵,手到半空却改拍其肩:\"找的可是正经人家?\"
\"漕司放心!\"周磊挺直腰板,\"选的都是里中宿老,排练过三回走场。保准自然得像春耕秋收,断不会露了痕迹。\"
黄忠嗣颔首,掀帘步入夜色。
星河垂野,他漫步来到城墙上,望着远处村落点点灯火,嘴角浮起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