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廷下来相看的人也刚到青州。
只有两个内侍。
瞧过崔玉珍之后,便让她回去准备,次日就要起程入京。
崔氏上下都喜气洋洋的。
连门前的石狮子都挂上了红绸。
春杏缩在墙角却是如丧考妣。
她找来去青州打听的婆子回来了。
婆子说洛二姑娘没嫁人,更没嫁来青州,她被接到宫里当娘娘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她仿佛被雷劈了一般。
她能在青州见到洛二姑娘,恐怕就是她在去宫里的途中。
崔玉珍即便现在还不知道,等她入了宫,早晚也会见到洛二姑娘。
那她可就完了!
春杏咬着指甲,全身发着抖。
大拇指皮肉被咬破流出血来,她都没有发觉。
如此过了半晌,她突然松开了嘴。
也不是当真就死路一条。
青州到京城可差不多千里路呢,崔玉珍走都要走上至少半个月。
就算入了宫当天就能发现洛二姑娘,她大发雷霆,写信回来叫人打杀她,那也还得再要好几日。
所以她还有至少大半个月的时间。
而像她这样的丫鬟,是不会被带着一起入宫的。
她的身契也不会捏在崔玉珍手里。
应该还在太太那儿。
太太身边有个陪房很是得脸,却是个贪财的。
她找她使些银子,让她帮忙在太太那里说几句话,把身契拿出来,那她可就不用再怕崔玉珍了!
想到这里,春杏定了心神,整了整形容,从角门进去,一路到了崔玉珍的院里。
崔玉珍院子里比外头还要欢欣。
人人脸上都挂着笑。
春杏便也挑了个合适的时机,把编造出来的洛芙惨事讲给崔玉珍听。
崔玉珍听了格外开心,特特吩咐她要每日都写下洛芙的惨状递到京城去。
她自觉喜气连连,次日起程入京,与父母兄弟姐妹告别时,心中也没有难舍之意。
只有对入宫的期待与成为皇后的壮志。
因为她们这队人少,又没什么要紧的人,行得便快些。
七日就已行了过半路程。
崔玉珍此时却已经没刚离家时的踌躇满志了。
她瘫在马车里,发髻凌乱,面如土色。
汗水浸湿身上薄衫。
形容无比狼狈可怜。
她出来时身边带了四个大丫鬟,此时马车里只剩下一个。
路途艰辛,天气又热。
刚出青州地界,崔玉珍就把三个大丫鬟赶去了后面载货物的马车上,只留一个伺候,好腾出空,不那么拥挤,能凉快一些。
只是也没好多少,无论是她还是丫鬟,都已是半死不活。
此时天色渐晚。
颠簸的马车终于停下。
崔玉珍挣扎着爬起来:“到,到驿栈了是吗,快,快扶我下去,我要沐浴、我要休息……”
大丫鬟撑着身体扶她撩开车帘下马车。
“贵人回去。”
随行的内侍一左一右骑马过来道:“我们还得赶路。”
崔玉珍懵了:“为什么?前面不是驿站吗!”
内侍也是满头大汗,却不像是热的,神色压着深深的恐惧,语气却陡然变得凶狠:“咱家说要赶路就是要赶路,快回去!”
说着便先抽打身下马匹往前去了。
崔玉珍既委屈又愤怒,只得缩回马车内。
颠簸重又开始。
崔玉珍眼眶含着泪,心中却是发了狠。
一个太监也敢跟她这么说话!
简直是罪该万死!
等着吧!
入宫之后,她一定会收敛锋芒,一步一步慢慢往上爬。
她要让这些拜高踩低的太监付出代价!
拜高踩低确实是宫中内侍的秉性。
不过来迎崔玉珍的这两个内侍却是当真没这意思。
他们只是怕死。
驿站外停着那么些马车、马匹。
门口还有佩刀侍卫。
他们这种久居深宫的一看就知道里头住的人必然也是宫里的主子。
再加上他们出来时,天子离宫的消息已经传开。
那么这里头住的是谁便不言而喻。
他们可不想撞上去送死!
这两个内侍猜想的没错。
慕容烬确实住在这里。
洛芙自然也在。
不同于崔玉珍的狼狈难受,洛芙依旧冰肌生香,此时正侧卧在床上,薄被一角搭在腹部。
如瀑般的乌发蜿蜒在床沿上。
她今日有些困倦,入了驿站,沐浴过后,晚饭都没吃便睡下了。
慕容烬盘腿坐在地上,倾着身,手肘放在床沿上,撑脸瞧着她。
他脸上的笑容病态又黏腻。
活像是蛇类缠在旁边。
可熟睡中的美人没有丝毫察觉。
那蛇类便越发的过分,触碰上美人的肌肤。
那不带丝毫脂粉的肌肤柔腻温软至极。
叫那蛇类爱不释手,神情极为愉悦。
此前乌青的唇色已经恢复。
却不是猩红,而是殷红,看起来正常了一些。
这是他近来总是如此“吸”洛芙的成果。
洛芙却以为是他听她的话,认真吃饭,睡得充足总算是把身子养好了的缘故。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入京。
她是七月份起程的,到京城时已经是八月底了。
天气还是炎热无比。
洛芙挽窗,便有热气涌进来。
外面的热浪涌动。
那高耸巍峨的城墙仿佛都在晃动。
但丝毫不影响它的雄伟。
那样宽广巍峨的城门,仿若一个庞然巨物,将下面的人与物都衬成了蝼蚁。
马车徐徐行进城门,竟也走了许久才通过。
这京城里的街道房舍又是另一种景象,与兖州和青州都有不同。
茶楼铺子里的女眷皆着轻罗曼纱。
显见的要富庶。
洛芙不宜多看,只几眼便放下了车帘。
车内,商陆和忍冬有些兴奋地讨论着京城与兖州的不同。
洛芙心中却是微微有些忐忑。
终于到京城了。
也终于快要入宫了。
入宫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呢?
见到陛下后,能不能得到陛下的喜爱,然后将祖母接到京城里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