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结束,碗筷还没完全撤下。
孩子们那点短暂的饭后困倦,很快就被对玩乐的期待冲散了。
几个胆子大的小男孩已经按捺不住,扯着宋曲的衣角。
“宋曲哥哥!现在就玩游戏吗?”
丁明哲和宿涵衍也被围住了,叽叽喳喳的声音不绝于耳。
“丁明哲哥哥,你说的新游戏是什么呀?”
“宿涵衍哥哥,你要唱新歌给我们听吗?”
周回身边也围了几个小粉丝,吵着要点歌。
杨真真看着这群精力旺盛的小家伙,心里的那个念头却还在盘旋。
她站起身,轻轻拍了拍手。
清脆的声音不大,却成功吸引了所有孩子的目光。
“小朋友们,先别急着玩游戏。”
杨真真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目光扫过一张张好奇的小脸。
“姐姐想教大家唱一首儿歌,好不好?”
孩子们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大的热情。
“好!”
“新儿歌!我要学!”
“真真姐要教我们唱歌!”
孩子们的反应极其给面子,几乎是异口同声地答应下来。
旁边,宿涵衍几人也来了兴趣。
丁明哲挑了挑眉,看向杨真真,眼神里带着点好奇。
他们还没正经听过杨真真唱歌,更别说教儿歌了。
这位平时雷厉风行的经纪人姐姐,唱起歌来会是什么样?
周回和宿涵衍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好奇。
连一直情绪不高的宋曲,也下意识地抬了抬眼皮。
杨真真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波动,然后清了清嗓子,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神情看起来比平时多了一丝难得的认真,甚至还有点紧张?
这与她平日里的干练形象大相径庭。
杨真真目光柔和地落在孩子们身上,仿佛能透过他们纯真的眼眸看到更远的地方。
那个地方叫地球......
在这短暂的沉默之后,杨真真轻轻开口,唱起了那首经典的老歌:“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歌声缓缓响起,嗓音清澈而温暖。
虽然算不上多么专业,但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味。
不可否认的是,这歌声中还略微透着一些业余的生涩。音准或许有那么一点点飘,气息也谈不上稳健。
但正是这样的瑕疵,反而让这首歌唱出了一种别样的情感。
那声音里蕴含的情感异常真挚,仿佛杨真真将自己所有的情感都融入到了这简单的旋律和朴素的歌词之中。
歌声中既有淡淡的忧伤,又有对重逢的温暖期盼。
随着歌曲的推进,杨真真的声音越来越投入,她的情感也愈发浓烈。
简单的旋律,朴素的歌词,描绘着离别的场景,也诉说着重逢的希望。
孩子们静静地听着,他们似懂非懂地眨巴着眼睛,被那动人的旋律和杨真真专注的神情所吸引。
终于,一曲终了,现场安静了一瞬。
孩子们似乎还沉浸在歌曲的氛围中,过了一会儿,才如梦初醒般地鼓起掌来。
宿涵衍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他看向杨真真,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真真姐,这首歌…”
杨真真脸上恢复了平时的干练,仿佛刚才那个略显生涩的歌者不是她。
“哦,兔子老师写的,给我听过,今天想到了就顺便教教小朋友们。”
兔子老师写的?
宿涵衍、周回、丁明哲、甚至连宋曲都抬起了头,眼神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兔子老师还会写儿歌?
还是一首旋律流畅,意境深远,情感饱满的歌曲!
杨真真没在意几人的震惊,开始一句一句地教孩子们唱。
“长亭外,古道边…”
孩子们学得很认真,小奶音模仿着杨真真的调子。
很快,她就注意到了那个之前吃饭时第一个提起冬衣的小女孩,小满。
小满大概八岁左右,声音清亮得像山涧的泉水,明明是稚嫩的童声,却莫名带着一种故事感。
她唱出的“芳草碧连天”,仿佛真的能让人看到那无边的绿意和淡淡的离愁。
其他孩子虽然没有小满那份独特的灵气,但唱得也格外认真。
他们的声音或许不够标准,技巧更是谈不上,但那份质朴的情感,却无比动人。
杨真真默默记下:原生态,或许会成为一个意想不到的亮点。
教了两遍,杨真真停下来,看向宿涵衍他们。
“怎么样,你们学会了吗?”
丁明哲立刻拍胸脯:“小意思!”
宿涵衍和周回也点点头,这首歌旋律简单,对他们这些专业歌手来说,听一遍基本就能记住。
“那好,”杨真真指了指跃跃欲试的孩子们,“接下来的教学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她笑着摆摆手:“我这嗓子,就不在你们这些专业人士面前献丑了。”
交给专业的来,效果肯定更好。
而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思考。
心里那个刚刚成型的计划,像一颗投入水中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逐渐清晰。
她悄悄退出了热闹的人群,目光在院子里搜寻。
很快,她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张妈妈正站在不远处的廊檐下,看着孩子们嬉闹,脸上带着慈和的笑容,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杨真真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朝着张妈妈走了过去。
“张妈妈。”
听到声音,张妈妈转过头,看到是杨真真,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些。
“真真啊,怎么不去跟孩子们玩?”
杨真真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院子里那群无忧无虑的身影。
“孩子们有哥哥们陪着呢。”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认真起来。
“张妈妈,有点事我想跟您单独聊聊。”
张妈妈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眼中的探询一闪而过。
她了解杨真真,这个年轻的经纪人,从不做无的放矢之事。
“好,我们去办公室说吧。”
福利院的办公室不大,陈设简单甚至有些陈旧,桌上堆着不少文件和表格。
张妈妈给杨真真倒了杯水,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说吧,真真,什么事?”
杨真真没有立刻开口,她组织了一下语言,目光诚恳地看向张妈妈。
“张妈妈,刚才听孩子们唱歌,我有个想法。”
她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一种规划者的笃定。
“我想,能不能以福利院的名义,成立一个儿童合唱团?”
“合唱团?”张妈妈显然有些意外。
“对,”杨真真点头,“名字我都想好了,叫‘春花儿童合唱团’,春天的花朵,充满希望。”
她看到张妈妈眼中闪过一丝动容,继续说道。
“我这里有一些很适合孩子们唱的儿歌。
我们可以录制下来,通过正规的音乐平台发行。
至于运营和推广,这些都可以交给星耀来负责。”
杨真真看着张妈妈,抛出了核心,“所有通过歌曲产生的版权收益,全部捐给福利院,作为孩子们的专项基金。”
她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张妈妈的反应,然后才说出下一步计划。
“为了能让合唱团和这些歌曲尽快被大家知道,我想能不能带几个表现突出的孩子,比如刚才那个叫小满的小姑娘。
去参加一次《声动九天》的节目录制,进行第一次亮相。”
话音落下,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张妈妈脸上的和蔼笑容已经完全敛去,眉头紧紧蹙起。
她看着杨真真,眼神复杂,最终缓缓摇了摇头。
“不行,真真。”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们今天能来,还带了这么多东西,我已经非常感激了。福利院不能再给你们添麻烦,更不能让孩子们去做一些他们不喜欢或者不适合的事情。”
张妈妈的语气逐渐低沉,透露出她内心深处的担忧和顾虑。
她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然后继续说道:“更不能让孩子们抛头露面,去上电视,唱歌……
像是,像是......”
说到这里,张妈妈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她对这种做法有着强烈的抵触情绪。
她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最后叹了口气。
“我文化程度也不高,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可是我就是担心这对孩子们的成长不好,以后他们身边的人怎么看?会不会影响他们以后正常的生活和学习?”
杨真真料到了张妈妈会有顾虑,她耐心地解释起来。
“张妈妈,您误会了。”
她的语气平和,试图打消对方的担忧。
“成立合唱团,重点不是让孩子们到处去演出,去跑通告。
是通过发布数字音乐,获取版权收益。”
杨真真比划着解释:“就像作家写书能拿到版税一样。
孩子们唱的歌被大家喜欢,在听歌软件上播放,福利院就能持续获得收入。
这是一条长久、稳定的渠道。
至于上《声动九天》,真的只是一次性的宣传。”
她强调道:“目的是为了让更多人第一时间听到这些歌,关注到‘春花儿童合唱团’的存在,对孩子们的声音产生好奇。
有了最初的关注度,后续歌曲的推广才会更顺利。
我们不会过度曝光孩子,更不会影响他们的学业和正常生活。”
张妈妈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显然还在犹豫。
福利院的资金压力,她比谁都清楚。
杨真真的提议,无疑像一剂强心针,充满了诱惑。
但孩子们的未来,是她肩上最重的责任。
哪怕只是一丝风险,她也不敢轻易尝试。
“可万一万一有人利用这个做文章呢?说我们拿孩子赚钱……
孩子们的心理承受能力,还很脆弱。”
顾虑如同缠绕的藤蔓,让张妈妈难以抉择。
杨真真看着张妈妈紧锁的眉头,知道常规的解释还不够。
她沉默了几秒,换了个切入点。
“张妈妈,您了解宋曲。”
提到宋曲,张妈妈的眼神果然变了变,多了一丝心疼和复杂。
“他从离开福利院那天起,就把这里的责任扛在了自己肩上。”
杨真真的声音放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
“他拼命努力,是想做出成绩,好有能力回报这里。这份心意很重,但对他来说,压力也太大了。”
“他也才19岁,人生的路还很长,不该始终把福利院绑在身上。”
杨真真看着张妈妈的眼睛,语气恳切。
“如果我们能找到一种方式,让福利院自身拥有持续经营的能力,是不是也能让他稍微松口气?
而且,这些孩子们他们也会长大,也会离开这里走向社会。
除了基础的温饱,我们是不是也该为他们的未来多做一些打算?
比如更好的教育资源,或者一技之长的培养?
这个合唱团,或许不只是一个赚钱的途径,也可能给某些有天赋的孩子,打开一扇新的窗户。”
张妈妈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杨真真的话,句句都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宋曲是她看着长大的,那孩子心里的苦和重担,她怎会不知?
而院里这些孩子未来的出路,更是她夜夜忧心的问题。
她抬起头,深深地看了杨真真一眼,仿佛要看穿她的内心。
杨真真的眼神坦荡而坚定,没有丝毫闪躲。
良久,张妈妈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长长地、疲惫地吁出一口气。
“好吧,真真。”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充满了沉甸甸的考量。
“就……按你说的,试试看。”
但她立刻又补充道,语气变得异常严肃,甚至带着警告的意味。
“但是,我把丑话说在前面。
孩子们的健康、学业、心理,永远是第一位的!
绝不能把他们当成赚钱的工具牺牲他们的童年和未来!
你能保证吗?”
杨真真郑重地点头,迎上张妈妈审视的目光。
“我保证,张妈妈。”
她的声音清晰而有力。
“孩子们的健康成长,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永远是我的底线和前提。”
这一刻,办公室里沉重的气氛似乎稍稍松动了一些。
一个关乎孩子们未来的计划,在两个女人的审慎考量下,迈出了艰难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