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城西那边出了怪病,已经有好几个人上吐下泻,高热不退。”
“我知道,县牢里边也有好几个犯人得了热病,病倒了,官府怀疑是疫病,正在排查呢!”
“啥,真是疫病??那我可得赶紧囤点菜回去,后面几天就不出门了。”
……
人群很快散开。
赵策心头一紧,忙加快脚步奔向家中。
刚到家门口,便见冯氏正在院中焚烧艾草。
浓烟滚滚,呛得人鼻腔发酸。
“公子回来了。”
冯氏见到他,连忙迎上来。
赵策点点头:“夫人呢?”
“在屋里。”冯氏压低声音,指了指内室,“夫人方才说有些头晕,我劝她歇下了。”
头晕?!
赵策心头猛地一跳,脸色微变:“可请了大夫?”
冯氏摇头,神色黯然:“请是请了,可城中大夫大都被官府征调走了,其他人听说夫人头晕,都不敢上门……我只抓了帖治头晕的药,夫人已经喝下了。”
赵策沉默片刻,轻轻点头:“辛苦冯婶了。”
说罢,他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屋内。
只见苏云锦靠在榻上,面色微微发白,额角沁出细密汗珠,见他进来,她勉强撑起身子,想坐起来。
赵策赶忙上前扶住她,在她背后垫好枕头,她吓了一跳,急忙推他:“夫君快出去,否则要是妾身真染上了疫病,岂不是要传染给你……”
“你又不是发烧,只是头晕而已,不一定是疫病。”
“可是……”
苏云锦仍是有些担忧,正欲再开口,却见赵策眉头一拧,忽然问她,“你喉咙疼不疼?有没有小刀剌嗓子的感觉??”
“啊??夫君怎么这么说??”
苏云锦脑袋原本还有些昏沉,一听这话,却是有些清醒了。
夫君怎么又开始说她听不懂的话了?
赵策轻咳两声,语气含糊:“随便问问,没事就好。你多躺一会儿,待会儿我给你把饭菜端进来。”
“妾身哪有那么娇弱……”
苏云锦刚想反驳,唇上却忽然覆上一片温热。
她惊得睁大美眸,猛地将他推开,声音带着慌乱:“夫君快离远些!万一妾身染上了疫病,传染给你可怎么办?”
“哪那么容易得病,我看你就是心思太重,太操劳了。”
赵策曲指,轻轻弹了她脑门一下,后又撂下一句“乖乖等我”,就转身出去了。
不多时,他果然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是一碗热粥和两碟清淡小菜。
赵策将托盘放下,拿起勺子舀了口粥,要亲自喂她。
苏云锦脸上泛红,连忙摆手:“妾身自己来就好!”
“张嘴。”
他语气不容置疑。
她抿了抿唇,终究还是乖乖张开了嘴。
“嗯,这才对。”
赵策满意地点点头,喂完又夹了一筷子菜送至她唇边,“再来一口。”
就这样一小口一小口地,喂了半碗粥下去,苏云锦实在吃不下了,揉着肚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赵策心头一软,放下手中的碗,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柔声道:“喝不下就算了,睡吧,好好休息一下,或许明早就起好了。”
说罢,他便要端起托盘起身,却忽然被她伸手拉住了衣袖。
赵策以为她是哪里还不舒服,正欲开口询问,就听她迟疑着说道:“万一妾身真是疫病呢,我们今晚还是分开睡吧?”
“别自己吓自己,哪有那么巧的事。”赵策温声安慰,又补充道,“再说我们都已经接触过了,若你真染了疫病,为夫早就被传染了。现在再避也已经晚了。”
苏云锦闻言眼圈微红,攥着被角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对不起……都是妾身不好,连累了夫君……”
赵策俯身将她连人带被拥入怀中,“我们是夫妻,说什么对不起的,更何况大夫都还没来看过,你怎么就断定自己染病了?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是疫病,我也一定会陪你在身边,陪你一起治好它。”
苏云锦心头一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忙又起身从床头的柜子里拿了个香囊给他,“妾身今天和冯婶做了些香囊,里边是艾草、苍术和白芷研磨而成的粉末,有一定的防范效果,夫君记得戴上。”
那香囊上绣着几竿清雅的翠竹,寓意节节高升;右下角还绣着他们二人的名字,针脚细密,情意绵长。
赵策接过香囊,挂在腰间,赞叹道:“娘子手艺真好。”
苏云锦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娇嗔道:“夫君惯会哄人。”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苏云锦只觉得精神比先前好了许多,正想下去洗碗,却被赵策轻轻按住肩膀:“你好好躺着,别乱动,我来就好。”
窗外暮色渐沉,艾草燃烧的烟气透过窗纱袅袅飘入,带着些许呛鼻的气息,却莫名令人安心。
苏云锦嗅着他衣襟间混杂着药香的墨味,心头一酸,鼻子竟也跟着泛起一阵酸涩。
“咳咳——”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冯氏刻意加重的咳嗽声,紧接着是她压低的声音:“公子,巷口王铁匠家的小儿子发热了,官差正在挨家挨户查问呢。”
赵策应了一声:“知道了。”
待应付完官差后,他也早早歇下,躺到了床边。
因不放心苏云锦,第二天赵策并未去书院上学,而是留在家中陪她,“万一娘子真染上了疫病,我去了书院,岂不是要连累同窗?我先在家看看书,等请到大夫,给你把完脉再说。”
“好吧,那就依夫君的。”苏云锦轻声点头,心中却满是愧疚。
若不是她可能染上了疫病,他也不会耽误学业,困守家中。
“好了,再睡会儿吧。”
赵策让她重新躺下,替她掖好被角,又将手贴在她额头上试了试温度,确认没有发热,才放心走到一旁坐下看书。
苏云锦原本以为自己睡不着,谁知闭眼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大约快到午时,冯氏终于请到了一位女大夫。
大夫为苏云锦号完脉,却是眉头微蹙,长长地叹了口气。
苏云锦脸一白,一颗心都几乎沉到了谷底。
大夫都叹气了,看来一定是很严重的疫病了。
她……
不会要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