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奉先似乎很熟悉这个地方,扛着他三两步一层楼,飞快地往上奔跑,一刻不停。
而萧见信非常难受。
腹部传来了令他感到痛苦的压迫感,并且随着秦奉先的脚步而一阵阵冲击着他的胃袋,带来一波波的痛苦。
“嗬……”
手腕还是脱臼的状态,萧见信现在很不舒服,但是却无能为力,只能咬牙忍着不适。
他垂头,只能看见倒过来的世界,在急速倒离远去,脑袋也开始充血,导致他有些发懵。
直到哐啷一声,秦奉先踹开了天台的门,忽然搂紧了他的腰——导致萧见信的胃又被他的肩膀挤压得更重了。
“…慢点…跑呃……!”
萧见信的话语根本没有被重视,秦奉先反而加快了速度,一阵奔跑过后——
“呼——”
“嗯!”风声在耳边响起,萧见信浑身传来了失重感,吓得瞳孔蓦地扩散,看见刚刚的酒店大楼倒过来在眼前一层层略过,而后——
他浑身一顿,终于停止了下坠。
秦奉先扛着他稳稳落在了地上,而萧见信的胃部再度被重击了,双眼一红痛呼脱口而出,差点吐出来:
“呃!”
约莫再度在楼道里奔跑了一阵后,秦奉先总算慢下来了,缓步走动起来。
横挂在秦奉先肩头的萧见信已经四肢瘫软,双眼无神地盯着脏乱的地面在眼前略过。
直到哐啷一声后,铁门被踹开的声音,萧见信的世界再度天旋地转了一阵,屁股终于稳稳落到地上了。
“嗬……”
他毫无优雅可言地坐在地上,涣散的目光还没聚焦好,太阳穴又是一凉,抬头看去,看见那个机械的、冷漠的、甚至是可怕的面具面对着他。
秦奉先单膝跪在地上,用枪抵着他的脑袋,凑近了低头问:
“知道我为什么抓你吗?”
萧见信有些恍惚。
他和秦奉先之前有过类似的场景,只不过现在,上下颠倒了。
萧见信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面具上的一道裂痕上,语气颤抖:“杀我吗?”
秦奉先直接道:“我的父母在哪里?”
萧见信猜到了他想干什么。
秦奉先没死,还出现在这里的一刹那,他就知道自己死定了。
因为关于秦奉先身份的一切都必须处理干净,此后没有秦奉先,只有“江给”。所以萧见信根本没有派人把那对中年夫妇保护起来,反而是让旦增把两人从这片地区赶走了。
“我现在没办法找到他们,你会杀了我吗?”
话音刚落,秦奉先的力道又加重了。
视线侧着,扫了一眼抵着自己的冷硬手枪,那力道让萧见信的太阳穴在隐隐作痛。
秦奉先冷眼看着他,心里涌起的情绪阴郁而浓烈,浓烈到秦奉先一时间都分辨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在操控着自己的行为——他的手指颤动着,牙根颤抖着发痒着,浑身的肌肉都在鼓动。
这个家伙在短短三四个月里,带给自己的痛苦难以量化。
自私自利、不择手段、狡诈阴险……秦奉先可以把心里想到的任何类似的词语放在面前这人身上。
秦奉先脑海中立刻闪过此前这人跋扈自恣的模样,再看他这副狼狈的模样——满头汗水、表情痛苦,脏兮兮地坐在地上,终于失去那份可恶的高高在上和随心所欲。
汗水从萧见信的微红的眼角滑过,好似这个无情的男人终于落下了一滴后悔的泪水。
而看见萧见信的模样,连日里那被痛苦挤压着的心脏终于轻松了一些。
秦奉先的确想让他痛哭流涕地跪在地上求饶。
可那又能怎样?
秦奉先将枪又往下压了压,让萧见信的脑袋被顶得晃了晃,那低沉至极的声音穿透了面具,传入萧见信的耳朵里,好似恶魔的低语:
“……萧见信,你是该死。”
“但得等到赎完你在我这里犯下的罪为止——我会亲手杀了你这个恶魔。”
萧见信盯着那冰冷的隔绝了视线交汇的面具,仿佛能透过这层阻隔看见秦奉先充斥着滔天恨意的目光。
被送去研究所关着,最后被榨干了提取血清——萧见信暂时无法想象被确定为“死亡”的秦奉先究竟是怎么活着出现的。
萧见信甚至依然抱有怀疑,面前的人就是秦奉先那怨气滔天的鬼魂。
在萧见信惊恐的目光中,秦奉先的手指在扳机上轻轻压了一压,松手扔掉了手枪,然后拉过萧见信的另一只手,狠狠一扭。
“呃啊——!”萧见信浑身一颤,猛地发力想将自己剧痛的手从对方手中收回。
秦奉先现在冷酷的态度让萧见信仿佛看见了自己日后将被秦奉先折磨到不成人样的时候。
现在双手的疼痛就已经让他痛苦不已……萧见信无法想象。
他几乎已经失去了一半的行动能力,因为惊恐,胃袋里再度翻腾起来,喘了好一会儿,萧见信才低下头来,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继续道:
“嗬……我、知道,你的父母在哪……”
“他们…是被送去,北方了,咳、北方有一个基地,去那里……肯定能找到他们。”
萧见信不敢抬头。
因为他根本不确定秦奉先的父母是不是在北方。
但是,起码去到北方基地后,他可以找机会逃跑。
萧见信不想死,更不想死在秦奉先手里。
他知道自己对秦奉先做了些什么,如果自己被做了这些事情,必定也不会让对方轻易地死去。
那握住他手腕的手掌立刻松开了,好似多碰那么一两秒都让秦奉先感到厌恶。
萧见信整理好情绪,想抬头看看秦奉先的反应,率先听到了门外一阵脚步声,伴随着一声声高喊:
“江给!江给!我捡到了一只没变异的猫!!!”
两人猛地抬头看去。
只见废弃工厂的二楼大门里窜进来一个亮眼的橘色身影,他的脑袋上顶着一头橘色头发,根部已经长出了黑发来。
是个约莫二十出头的男人,双手高高举着一只半大的橘猫,相貌端正,一股子正气,年轻的脸上尽是兴奋。
而当这个男人看见了工厂里的情景后,脚步一顿,怔住了。
他看了看地上坐着的萧见信,问秦奉先:“你…要找的亲人,原来是弟弟啊?”
秦奉先没有说话,往工厂另一边的房间里走去,只留下一句话,然后让两人面面相觑。
“把他的手腕弄好。”